皇帝陛下一直闭着眼睛,一手撑着脑袋。
他说:“朕知道了,太子治国有方,杀伐果断。”
其实,韩迅还想听一些他这个皇帝爹对他做的这些事情的评价,可是,梁皇毕竟老了力不从心了,他评价不出来。
韩迅面对自己的老父亲,看着老父亲这般残败,这般萎靡的精神。
韩迅说:“儿臣知道,自从母妃是死后,父皇诸事不济,父皇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既然如此,儿臣斗胆,请陛下移居住太极宫,安享晚年。其他的一切国事家事大事小事交给儿臣,儿臣愿意为父亲分忧。”
这个做儿子的,让老子把位置让给他,让老子到太极宫去做太上皇。
梁皇也没说什么,他仍然那个样子,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他仿佛已经老得是一位耄耋老人,而他实际的年岁也是花甲有余,耄耋不足。
梁皇说:“好!朕正烦,这书房里政事杂碎,朝臣吵嚷不休,你们姊妹兄弟几个让朕烦心,你在这种关键时候能够站出来,为朕分忧,很好。这样吧,即刻让人收拾。朕,这就搬去太极宫。”
非常的平和。
没有一点点血腥,太子爷韩迅只凭着自己一腔温和的劝说,太子爷这辈子也没干过这么温和的事儿,他就让他这个一辈子纵横雍梁两国的父亲把位置挪了出来,他来做皇帝。
第二天,太子韩迅登基,正式成为了梁国的皇帝。
韩迅成为皇帝之后,第一个理由竟然是以林华府大皇子没有亲自前来参加他的登基仪式这个理由,就将林华府,那个早已经被他团团围住的林华府,被他破门而入,将大皇子连同他的轮椅一起抓了出来,关进了天牢。
这个消息不是保密的,是普天之下通透的。
陈昭君和韩蓄藏在天门山。
天门山一带山势险峻,水流湍急。
陈昭君和韩蓄日日在这山上,遥望着梁国风气、气派。
陈昭君想着雍国皇帝云成熙给过她的话。其实只要陈昭君愿意,那八万人马马上就可以由陈昭君和韩蓄来统帅。
而韩蓄当年,在东海镇压海寇时,也曾建立起自己的亲兵。再包括当年与云经熙对战,韩蓄手里也有三万他曾经带过的兵。
如果说,是如果,如果形式需要的话,毕竟韩迅虽然说看起来占了上风,但是毕竟天底下的舆论还不一定。毕竟,强权可以压得了舆论,但是强权你管不住人心。
人心所向。
云经熙那么样一个飞扬跋扈,穷兵黩武的皇帝都能够被打了败仗,成为梁国的囚徒,而这一个曾经与云经熙那般勾结,想要出卖梁国,让自己大权在握的临安王韩迅,如今从太子爷已经当了皇帝,虽然说尊重着太上皇,但的的确确是他独揽了大权,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以一种高级的篡位方式。八壹中文網
如果陈昭君和韩蓄此时揭竿而起,定然会得到很多人的拥护,这些拥护的声音里,不见得有多少人是正义的,但是的确能得到拥护。
但陈昭君和韩蓄两人都很安静,很安静。
天门山脚底下是奔腾的江水,奔腾的江水咆哮不休,天门山山和山之间是狂啸的风,而陈昭君和韩蓄无比的安静。
陈昭君甚至知道她亲哥陈道渊带了人,在新乡和竹山一带,扎守。只要陈昭君这头去联络梁国西南边境守着的雍军,她亲哥便会在那边呼应她。
说句大话,就算是别说只是揭竿而起,若韩蓄要自立为王,为了那个天底下至尊的宝座,陈昭君和韩蓄其实也是有许多胜算的。
因为毕竟若说软实力,陈昭君和韩蓄,绝对不弱。
李东坡先生说:“王爷,王妃,咱们这位皇帝,他让太上皇居住在太极宫,日日派人看守。只可怜了大皇子!大皇子宅心仁厚,当年代理朝政的时候做了许多新修水利,造福百姓的事情,而这时候被咱们这位皇帝关在天牢里。大皇子本来腿脚不便,这位皇帝却不许人去照顾,不许人去看他。东济城里已经有许多百姓为大皇子鸣不平,自发的到天牢门口去请愿。据说都已经有万人联名上书了,说大皇子是一代贤王。也有说皇帝陛下刚刚登基,不宜做出伤害兄弟手足感情的事。”
陈昭君想,这些事情总不是大皇子自己在背后推动的吧?
大皇子他没有推波助澜,难道真的是人心所向?大皇子只是短短的代理朝政十个月余的时间,他在梁国百姓心中竟有这么高的地位吗?
但事实却的确是如此,也并非如此简单。
云飞燕在雍城,虽然说有一座安稳的府邸,在她亲哥哥云成熙的照料下,也并没有谁敢对她不敬,大家都捧着她伺候,绝对保障她能够安全生产。
但云飞燕日日担心她夫君梁国正王爷韩正的情形。
云飞燕都已经拖着沉重的身子,到皇宫里去跟她亲哥说了好几回了。
“陛下,实话跟你说吧,我这几日坐立难安,想来是我这肚子大了,行动不变。哥哥,不怕你笑话我,若是我这身子但凡轻一点,我也不会这么坐以待毙。那个,此刻正被关在牢里的,是我这肚子里孩儿的爹爹呀!
“我孩儿他爹爹,是,他身有残疾,腿脚不便,可是他真的是一个良善的人,是一个宅心仁厚的贤王。东济城的那些百姓没有说错,我家夫君短短代理朝政十个月有余,真的做了许多关心百姓,造福百姓的事。他平衡朝臣势力,缓和朝臣之间的矛盾,当时就算雍国和梁国打仗,但梁国内部也根本不像现在这般鸡飞狗跳。
“哥哥不怕你笑话,若是我现在但凡能动,我一定不会坐在这里,只求哥哥给我一点人手,我去就救我那夫君!”
云飞燕说的恳切,说着说着,自己撑着腰,顶着一个大肚子,就想去找她亲哥哥皇帝陛下借一把尚方宝剑,她要走了。
云成熙拦住她。
云成熙说:“看你急呀,说你这个性子!说风就是雨。说你急眼了,你怕是不承认。你好几次总与朕说,说你如今个性子,早就改了。但依朕看来,你这性子呀,还是和陈昭君差了千万里。
“你说说,就这一点情形,就把你逼得上窜下跳。你这身子还来回往这宫里来回的跑,你在朕这里不怕,皇宫里太医们一直候着呢,那你在路上若是马儿受惊,路上颠簸了,你说可怎么办!陈昭君那时的教训,你忘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