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都没有注意到小孩子的异样。 六堂姐、十堂妹和十一堂妹决定在傅庭筠家里多留两天,等八堂姐来。 十月初三,八堂姐依约赶了过来。 姐妹们见面,自然又是一番欢声笑语。 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何况她们都是在夫家说得上话的媳妇,有些还要主持中馈。最晚到的八堂姐最先提出告辞:“……弟媳连生了三胎,这才添了个儿子。我已经缺了洗三礼,若是满月礼还不到,只怕她会误会我心中不悦。”
八堂姐嫁过去就连着生了两个儿子。 傅庭筠很能理解。 吩咐郑三把给八堂姐的回礼帮着搬上了八堂姐雇的马车,送八堂姐到了大门口。 接着十一堂妹也要回去了:“……我婆婆正和大嫂斗法,我来时婆婆反复叮咛我早点回去,还指望着我助她老人家一臂之力呢!”
说着,忍不住苦笑。 十一姐夫的亲生母亲是继弦,大哥却是前妻所生,婆婆待十一堂妹这个嫡亲的儿媳妇很好,却处处看她的大嫂不顺眼。 五堂姐忍不住叮嘱十一堂姐:“这种事,你还是少掺和为好。下辈们都睁着眼睛看着,小心以后有样学样。”
三堂姐就道:“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十一堂妹也不是小孩子了,她的事,她自有主张。你们不是那喝茶的人,不知道茶是冷是热,不要乱出主意。”
十一堂姐听着,感激地望了三堂姐一眼。 六堂姐和十堂妹是坐十一堂妹的马车过来的,自然也要结伴而去。 傅少奶奶见了,也跟着告辞。 傅庭筠和三堂姐、五堂姐、七堂姐把她们三人送上了马车。 第二天用过早膳,七堂姐向傅庭筠辞行。 傅庭筠知道七堂姐还要回去帮刚出生不久的儿子叁叁过百日礼,也不留她,将准备好的回礼、给几个孩子的见面礼、给叁叁过百日礼恭贺一股脑地用箱笼装了,让郑三搬着扛上了马车。 “希望你姐夫能中一甲或是能点了庶吉士,到时候我带着孩子去京都看你。”
七堂姐和傅庭筠依依惜别。姐妹两人都知道,就算是这样,能见面恐怕也是三年以后的事了。傅庭筠不由得泪盈于睫:“七姐姐,我在京都等你。”
七堂姐含泪颔首,上了马车。 傅庭筠站在大门口,直到马车驶出胡同口看不见,姐妹三人这才转回了正屋。 珍珠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太太,有位先生,自称姓姚,来找五姨太太。”
傅庭筠一愣。 五堂姐已是面如飞霞地“呸”了一声,道:“我不是说了十月中旬回去吗?怎么又急巴巴地赶了过来。也不见其他的姐夫、妹夫这样的。”
一副觉得很是丢人的样子。 三堂姐捂了嘴笑。 傅庭筠这才反应过来。 赶情五姐夫见五姐姐久不归家,找上门来了。 她不由笑着吩咐珍珠:“那是我五姐夫。快请他到外间厅堂里坐,然后请吕老爷带着二爷陪着坐一坐。”
姐夫毕竟是外姓人,赵凌又不在家,她不方便见客。阿森是赵凌的弟弟,吕掌柜明面上是姨父,两人一起去见客,这也是很隆重的礼仪了。 珍珠应声退下。 却被五堂姐喊住。 她红着脸对傅庭筠道:“还是我去看看。你们也好见一见。”
傅庭筠自然应允。 尽管如此,还是吩咐珍珠去跟吕掌柜和阿森说一声。 不一会,阿森陪着个身材修长,相貌英俊,神色间却带着几分腼腆的年轻男子和五堂姐走了进来。 傅庭筠知道这就是五姐夫了。 忙带了孩子上前行礼。 五堂姐在一旁引见。 三堂姐也上前和五姐夫见礼。 五姐夫未语脸先红,有些害羞地给傅庭筠和三堂姐还了礼,温声地和孩子们打着招呼,从怀里掏了一个关节能活动的小小木雕罗汉给曦哥儿做了见面礼,一个用巴掌大小的西洋玩偶给呦呦做了见面礼,至于春饼和元宵,一个得了个按着尾巴就能跳的木雕青蛙,一个得了个会翻跟斗的木雕顽童。 四个孩子当场就眼睛一亮,欢喜得不得了,大声地喊着“五姨夫”,立刻对五姐夫亲近起来。 五堂姐在一旁看着微微地笑,落在五堂姐夫身上的目光柔柔的,比那三月的阳光还要明媚。 傅庭筠看着暗暗为五堂姐高兴。 因这两个见面礼不仅精巧,而且还很贵重,她曲膝行礼,和五姐夫客气了一番。 五姐夫显然不太擅长应酬这样的场面,神色间更添几分赧然,喃喃地道:“……我想着你们人生地不熟的,还要迁坟立祠,就没有带孩子,提前赶了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说着,瞥了五堂姐一眼,道,“我还带了家里两个得力的管事过来。”
向傅庭筠和五堂姐解释着自己突然出现的原因。 “知道了!”
五堂姐温柔地应着丈夫,关切地问他,“你用过早膳了没有?”
五姐夫犹豫了片刻,这才道:“用,用过了。”
这个样子,分明是还没有用早膳就急着来见五堂姐了。 傅庭筠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她先是感谢五姐夫过来帮忙,然后笑道:“姐夫来了就是客,怎么也要添点。”
说着,高声吩咐珍珠摆早膳。 五堂姐显然是知道自己丈夫的性子,没有出言推辞,而是道:“那我就陪你去用点早膳吧!”
五姐夫红着脸低声应了一声,和五堂姐去了外间的厅堂。 三堂姐则道:“我也想到你们是外来户,到时候迁坟没几个凑热闹的人怎么行?就事先和你姐夫商量了,等祭典过了我再回去。”
“三姐姐考虑得真是周到!”
傅庭筠很是感激。 赵凌和赵家的人已经闹翻,她和傅家也没有来往,虽说有那些官场上的人来捧场,也不过是锦上添花,怎比得上亲戚间的有来有往。 “如今我们家还戴着孝,要到明年二月间才行除服礼。”
三堂姐见五姐夫赶了过来,少不得要为自己的丈夫辩解几句,“要不然,你三姐夫也跟着我一起来了。”
“三姐夫虽没亲至,却让两个孩子过来了。”
傅庭筠能体谅三堂姐一家待自己的善意,“呦呦有了表哥,三姐姐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呢!”
说着,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会好起来的。”
三堂姐安慰着傅庭筠,“你马上又要做母亲了,九妹夫又打了胜仗,还有从龙之功,你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又道,“让傅家那些跟着人云亦云的人后悔去。”
傅庭筠不由笑起来。 五堂姐进来向她辞行:“……你姐夫来了,总不能也住在你这里。我已经吩咐管事找家离这里最近的客栈租个小院子,暂时在那里落落脚。”
然后怕她担心,补充道,“我们姚家这几年生意做得不错,西安府也认识几个大东家,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们。”
三堂姐住在这里,五姐夫的确不方便住进来,而且五堂姐的话已经说出了口,她也不太方便插手,说了几句“若是有什么事,就跟吕姨父说一声,他是这里的老住户”之类的话,叫了雨微帮五姐姐收拾箱笼,安排人给和腾骥卫住在一起的姚家仆妇报信,待用了午膳,傅庭筠和三堂姐送他们夫妻二人出了门。 傅庭筠和三堂姐晚上就睡在一张床上说着体己话。 没两天,安心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太太,九爷明天一早到。”
傅庭筠忙将准备好的孝衣拿出来,杨柳胡同也摘了红,五堂姐得信也和五姐夫赶了过来。 五姐夫问:“石碑可准备好了?龟趺可合尺寸?”
赵凌的父亲追了三品的嘉议大夫,母亲封了正三品的淑人,坟茔的规模就要按正三品的品级来砌,这其中茔地七十步,坟高一丈二尺,石碑高三尺六寸,龟趺高三尺二寸,坟前可以立石虎一对、石羊一对、石马一对、石望柱一对,朝廷还要赏料价二百两,砌坟的工匠一百名。五姐夫是读书人,知道这些,才有此一问。 吕老爷忙道:“都准备妥当了,只等太老爷和太夫人的棺椁了。”
之后大家商量了些细节,约好了明天辰初在杨柳巷碰面,然后一起到西安府正东门等两位老人的棺椁。 翌日,他们辰初三刻就赶到了正东门,直到午初时候,才看见一队拉着马车、穿白着孝的队伍缓缓往这边来。 傅庭筠等人忙迎了过去。 她一眼就看见了走在队伍前面的赵凌。 他披着麻衣,人显得有些消沉,也清瘦了很多。 傅庭筠心中一突。 难道淞江之行不顺利? 闪念之间,赵凌的目光已经望了过来。 他的嘴角漾起一丝温煦的笑容,大步迎上前。 “阿筠!”
赵凌的目光专注而认真,身边的人仿佛都不在他的眼中,“你还好吧?”
说着,瞥了她的肚子一眼,“孩子还听话吧?”
这样的场面,应该肃穆些才是,可明亮而欢快的笑容还是止不住地从傅庭筠的眼里溢出来:“我很好!你瘦了很多……”话说出口,才觉察到有些话不太适合当着众人的面问,只得委婉地道,“你这一路上可好?”
赵凌听了,回过神来,一面笑道:“挺顺利的。”
一面朝她身后望去,“呦呦和曦哥儿呢?”
听到父亲提到自己,被童妈妈抱着的呦呦挣扎着下地,跑上前抱了赵凌的大腿:“爹爹!”
赵凌哈哈地笑,一把抱起呦呦。 被高大的父亲抱着,看得更远,看到的东西更多。 呦呦咯咯地笑着,十分的欢快。 曦哥儿也跟着喊着“爹爹”,在雨微怀里扭着身子。 赵凌走过去也抱了曦哥儿。 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抱着儿子,两个小家伙的份量都不轻。 傅庭筠心痛赵凌一路奔波,笑着喝斥道:“好了,快下来,爹爹还有正事要做呢!”
呦呦乖巧地下了地,雨微则抱了曦哥儿。 傅庭筠向赵凌引见五堂姐夫妻:“……临潼姚家的长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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