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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六十章(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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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瓷:“……”

他垂眼,将食指抵在唇间,不动声色比了一个“嘘”。

二皇子萧南洵已经掀帘子进来了,贺兰瓷连忙闭眼,瞬间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如透体钻心般在四周逡巡着,像捕猎者在寻找自己的猎物。

料到二皇子肯定会来找她麻烦,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贺兰瓷尽量让呼吸保持平缓,不露出半点破绽。

萧南洵的脚步声停在了案前。

顺着他的视线,能看见案上摆了只盛满汤药的碗,再往前去,少女如云的鸦发堆在枕上,乌云托月似的拱出半张被发丝遮掩的脸庞,更显得只有巴掌大小,薄唇点朱色,肌肤白皙近乎剔透,在光线晦暗的车厢内,依旧容貌精致绝伦宛若神明造物。

哪怕轻微染指也似亵渎。

她侧身躺着,双眸紧闭,呼吸轻软,周身都裹在被褥里,唯有一只素手轻垂于颊边。

点点血迹残留在榻前,凄然极了。

“……病得这么重,倒是我的过失。”

“只是,贺兰小姐,药还没喝,怎么就睡了。”

他声音又冷又慢,低沉似耳语,但因为四周安静,一字一句竟清晰无比。

说完,萧南洵端起药碗,径直朝着贺兰瓷走了过来。

贺兰瓷顿时汗毛都快竖起来了,她更加谨慎地屏息凝神。

直到垂在颊边的那只手被冰冷的指尖触到,男子的气息贴近,俯身在她耳边唤道:“贺兰小姐……”

仿若鬼魅低语。

贺兰瓷这才表现出一副被惊醒的模样,她倏地睁大眼睛,甩开萧南洵的手,蓦然向后退去,学着陆无忧的样子,边连声咳嗽,边语气惊惶道:“……什、什么人?”

萧南洵缓缓起身,面上看不出喜怒来,却无端显得阴森:“担忧贺兰小姐的身体,便来看看。”语气略一停,绽开一个冰冷的笑,“怎么不喝药?”

他端的哪像是汤药,根本像一碗毒药。

贺兰瓷瞬间能理解那些想攀龙附凤的贵女为何都被吓退了,并由衷同情与他定了亲的那位小姐。

“……咳,多谢殿下忧心,臣女马上便喝。”

她说着,伸手便想去接萧南洵手里的药。

谁料萧南洵却伸出另一只手,拽着贺兰瓷的腕子,将她一把拉了过来。

距离瞬间拉近,贺兰瓷一个趔趄,差点跌进萧南洵怀里,骇得她连忙抵住长榻边缘,免得人都快贴上去了,同时竭力想要挣开他紧攥的手。

萧南洵又笑了一声道:“小姐体弱病重,这药……不如我来喂你。”

话音一落,他便端着碗,强硬地递到了她的唇边。

“殿下请自重!”

贺兰瓷忍气吞声了半天,终于也有点上火,她努力往后靠去,掩着唇,正色道:“家父蒙陛下圣恩,位列九卿,对殿下也素来敬重……只是,到底男女有别,此事于礼不合,还请殿下松手,药臣女自己喝便可。”

萧南洵的语气突然变得阴戾起来,道:“敬重?让我滚的越远越好的那种敬重?”

“……”

他也太敏感了吧。

贺兰瓷连忙补救:“殿下何出此言,家父对殿下绝无一丝不敬……”想了想,她还补充,“臣女亦是。”

萧南洵停了一瞬,终于松开了她的腕子,嗤笑一声,身上垂坠的翡翠银链也随之轻晃,头顶鎏金冠光华耀耀。

“既是如此,小姐为何对我畏之如虎,还……辜负我的好意。”

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吓人。

贺兰瓷在心里大声回应,但面上仍是柔柔弱弱地吐出四个字:“……于礼不合。”

“是么?”萧南洵语带讥诮道:“若礼重如此,便不会有我。”

这倒是。

圣上是先无名无分和丽贵妃珠胎暗结,才有了他,但这话他自己可以说,臣民却万万不可。

为免再踩到对方痛脚,贺兰瓷干脆掩着唇,继续假装病弱咳嗽。

“殿下……臣女……咳咳……”

她肤色本就极白,平日里尚有几分弱不禁风,更何况先前确实不舒服,脸庞越显苍白。刻意作病态之下,咳得肩膀直抖,纤细身子往里缩去,睫毛轻颤,眼眸含水,薄薄一层水光缀在睫前,要落不落,乌发丝丝缕缕流坠在雪白的衣衫上,像只受了伤的孤鹤。

美到贺兰瓷这个份上,如此情态,更是十二万分的楚楚可怜。

这时她还有点后悔,早知道刚才问陆无忧要了那包血,往唇角身上抹一抹,效果应当会更好。

萧南洵果然一顿。

外头终于有人颤颤巍巍道:“殿下,队伍要出发了……”

贺兰瓷小小松了口气,但仍不敢放松警惕。

萧南洵也终于把手里的药碗放回案上,却又故意道:“不看着小姐把药喝了,我心难安。”

贺兰瓷无法,只好咳着颤颤抖抖摸索过去,瞧着越发可怜。

她端起那碗陆无忧的药,着实无语了一下——谁知道这碗药最后还得她喝。

也只是转瞬,贺兰瓷心头一横,把药饮尽。

药汁沿着她微微扬起的细长颈子咕咚下咽,线条优美至极,萧南洵的视线从少女无一处不精致的脸颊落到下颌,至颈边,再游回嫣红微湿的唇瓣,目光晦暗不明,放在身侧的手指忍耐似的屈伸了两下。

在他忍不住伸出手之前,贺兰瓷已经把碗放下,垂着头往后退了退,声音低软道:“……恭送殿下。”

萧南洵到底没有再动作,只是说了句“会再来看望小姐的”便走了。

贺兰瓷垮下肩膀,歪坐在榻上,背后又不知不觉出了一层冷汗。

每一次应付这位,都要用上她十二分的力气。

没等她缓过劲,身侧已经有人轻巧落地,看着药碗若有所思笑了一下,转头对她道:“倒是……多谢贺兰小姐了。”

不知为何,听见这声音,贺兰瓷的精神才感觉真正放松下来。

她长出一口气,郁闷道:“……你确定这药我喝没问题?”

“宽心,在下略通医术。”陆无忧眼尾略扬,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不然我方才怎么用指力改的脉。”

贺兰瓷将信将疑,又听陆无忧笑道:“这么看,我们还真是有点同病相怜。”

瞎说。

韶安公主哪有二皇子可怕。

贺兰瓷没忍住道:“哪里的话。陆大人连中六元,皇恩正隆,又是朝廷命官,自不会像我这般如履薄冰。”

陆无忧从怀里又掏了块点心放在桌上。

贺兰瓷看了他一眼,疑心他到底从韶安公主那顺了多少。

“贺兰小姐迁怒我做什么?方才若是二皇子真要不顾礼法,我也不会一直作壁上观……不过他毕竟得圣上偏宠,我又完全不想搀和立储之事,得罪他可麻烦不小。”

他语调平和地说完,还摆开两只碗,找壶各倒了一点茶,慢条斯理道:“来,压压惊。”

贺兰瓷也知道,对方完全没有为了她开罪二皇子的必要。

她沉默地咬了一口点心,甜味在唇舌间炸开。

“你这什么点心,怎么这么甜……”

陆无忧一顿:“……是马蹄糕。很甜吗?”

贺兰瓷点头。

她快被齁死了。

“好吧,那你喝点茶。”

贺兰瓷没什么心情,只呷了几小口,又缩回去揉着自己的手腕。

马车缓缓开始行进,里头依然药味浓郁,老御医和医童也不知道会不会再上车,两人各坐一边,好一会都没有人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陆无忧清润的嗓音幽幽响起:“你这么不喜那位二皇子?”

贺兰瓷本来也想保持点平和,但争锋相对习惯了,下意识道:“你不是也百般拒绝公主的好意?”

这么聊天极容易把天聊死。

不过他俩本来也没怎么和平聊过天,像这么被迫共处一室反倒有些尴尬。

陆无忧没有半点恼怒,头也不转道:“正因为她喜欢我,我才要拒绝,但我本身并不讨厌她,她目前瞧着更像是个……被宠坏的小姑娘。”

听他正儿八经的回答,贺兰瓷反而有点意外。

“所以你是真有未婚妻了?”

陆无忧转眸看她一眼道:“谁跟你说的?”

“这不是你自己说的……”

“……我骗小姑娘的你也信?”

“……”

“哦,忘了贺兰小姐按年纪也是个小姑娘。”

贺兰瓷抬眼睨回去,本能回怼:“陆大人,这话说得还以为你大我四五十,快入土了呢。”

对话太熟悉。

陆无忧都忍不住笑了:“还以为贺兰小姐被吓得茶饭不思,魂不守舍,既会回嘴,这会应是无事了罢。”他又想了想,道,“好歹相识一场,贺兰小姐若信得过我,我这有种药,你抹在器物尖锐处,若遇袭击,用抹了药的器物在对方身上一划,用不着出血,瞬间对方便会觉得浑身无力,直至陷入沉睡,非两个时辰不会苏醒。”

贺兰瓷愣了一愣,不太敢相信对方这么好心:“……为什么?”

她问得没头没尾,但双方都是聪明人。

陆无忧眉梢轻挑,桃花眸盛极,笑得有一股子妖里妖气:“当然是——为了看你此刻的难以置信。”

“……”

贺兰瓷也不明白,为什么别人眼中翩翩公子的陆无忧,到她面前就这样一副欠揍模样,多装一装又不会如何。

不过想了想,自己在他面前脾气大抵也是不好的。

总之最后不管真假,贺兰瓷还是收下了。

她以前听姚千雪说传闻夜半五更的鬼市上会有此类药物,虽有心想要防身,但一个官家小姐无论如何也弄不到这种东西。

继而又难免觉得陆无忧越发危险,还是尽量不要与此人为敌——她下次争取对他态度好一点。

***

车队直至酉时三刻方到长雍猎苑,停驻在特地修建的长雍行宫外。

日渐西落,放眼望去整个长雍行宫如巨兽蛰伏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中,隐约可见清泉碧湖,树丛丰郁,徐徐凉风送来扑面清新的草木芬芳。

纵然贺兰瓷是被逼无奈而来,也有一时的失神——自从回了上京,知道自己的脸容易惹事,她就绝少再出城踏青了,于是平日里连看看青山绿水也成了奢想。

这倒说不定还要谢谢二皇子。

晚上住进女眷的内苑,洗漱过换了寝衣,贺兰瓷累得几乎倒头就睡,但又不敢睡得太沉,毕竟周围都是陌生人,连霜枝都不在她身边。

她枕头下甚至还放了一只防身的铁簪。

所幸第一晚平安度过,只是贺兰瓷醒来时不免就有些精神不济。

她绾好发,睡眼惺忪出去时,听见住隔壁的黑衣少女——她现在已经知道她是益州都指挥使的次女楚澜——惊讶道:“你怎么没穿骑装?”

贺兰瓷转头,一怔:“……嗯?”

楚澜看着眼前白衣少女美得不像话的脸,也跟着怔了怔,才扭头道:“呃……你、你要是没带,我可以借你一身……你跟我身量相当,比我略瘦些,应当能穿得下。”

贺兰瓷坦然道:“多谢好意,不过我不会骑马。”

“那你来这……”到底是干嘛的?

贺兰瓷无奈道:“都跟你说了皇命难违。”

两人一出门,就看见好几个携兵刃束长发的武将小姐穿一身利落骑装,同随行的年轻武将和世家子一道,顺着行宫门口的栈道,直奔猎苑马场。

长雍猎苑狩猎的第一日往往会先在校场办一些如赛马,套马,骑射等比试,权当是热身,诸位命妇和女眷也会前去观瞻,后面两日才会入围内狩猎。

此刻,校场内,年轻的世家子正在遛马闲聊。

“听说了吗?御史台那位贺兰小姐也来了。”

“此话当真?文官小姐不是向来不会来此……”

有人一勒缰绳笑道:“来了又如何!你们看看那曹世子,哦不,该叫前曹世子的下场……谁还敢去招惹那位妲己。再说了,我等纵横欢场什么漂亮尤物没见过,再美还能美得过天香楼的花魁?”

“赵兄说得是,夸得天花乱坠不过是因为她家门第罢了,真娶回去了还得供着,得不偿失啊。”

“也就李廷那个蠢货,为了个女子弄得爵位都丢了,实在蠢不可及。”

正说到这,校场女眷的入口走来了一黑一白两位少女,黑衣少女穿着骑装,显得英姿飒爽,白衣少女则格格不入穿一身纯白衫裙,裙摆翩跹,衣饰简洁至极。

前后还有其他穿金戴银衣着华贵领着仆妇丫鬟的命妇,可任谁去看,第一眼却都被白衣少女牢牢吸引。

无数道视线齐齐落在那张脸上。

立时便有人倒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坠马声,下地声,咳嗽声不绝于耳,有忍不住走上前来想仔细看看的,还有连忙去呼朋唤友一并来看的,登时校场里乱成一片。

刚才还口若悬河的世家子们也一时都沉默了。

“……这么看李廷倒也没那么蠢。”

“这模样……也不是不能供着……”

之前没开口的公子哥已经按捺不住道:“她到底议亲了没有,我现在去跟家母说还来得及吗……”

“是你们刚才说不如天香楼花魁的,可与我无关!贺兰小姐看着不像是擅骑的,我这就去问她要不要帮忙!”

“卑鄙!无耻!明明是我先来的!”

还没走到近前,就听见那黑衣少女咳嗽了一声,声音里带一丝紧张道:“你……要骑马么,我可以教你。”

众人:……可恶!怎么还有来得更早的!

对他来说,发生这种与女子衣衫不整同榻而眠的事情,哪怕是事出有因,也绝不会推脱半点责任,定然是第一时间回家禀明,再上门提亲,以全女方清誉。

但他不情愿,那位二小姐也不愿意。

他耳畔仿佛还能听见那位魏二小姐哭着喊着道:“我才不要嫁给他!就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让他滚!让他现在就滚!从后门扔出去!我不要见到他——”

林章此生都没遇到过这么荒唐离谱的场面。

康宁侯反而一脸淡定地抚须道:“林公子,事已至此,你先回府准备殿试。待春闱过后,我会派人去府上再议此事该如何解决。”

林章浑浑噩噩回来,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与贺兰小姐或是此生无缘了。

他动了动唇,道:“此事亦非我所能控,婚姻之事……自当由父母定夺。”

话语间,透着一丝连林章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甘。

“少彦。”陆无忧突然开口道,“此事多少算是因我而起……”

林章忙道:“这不能怪你……”

陆无忧笑了一声,不好说自己也没在自责:“倘若你真的不想娶那位二小姐,而一心想娶……”他顿了顿,“贺兰小姐,我未尝不能帮你想想法子。”

他声音沉稳,半点不像在开玩笑。

林章一怔。

他是知道陆无忧出身的,陆无忧也丝毫不避讳这点。他父母都非官场中人,只有一个外伯祖父在工部任职,虽然陆无忧才华能力都毋庸置疑,但毕竟再能耐目前也不过是个士子。

难不成他要去替他迎娶康宁侯二小姐?

林章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多谢霁安,这好意我心领了!此事万不可再连累于你!”

林章垂下眸,黯然道:“或许便是我与贺兰小姐有缘无分。”

陆无忧总觉得他可能想岔了,不过……

“……那便罢了。”

说完,他自己也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

贺兰府的屋顶最后还是请了泥瓦匠来修。

贺兰瓷看着账房支出,心有不甘,决定下回再试。

屋顶刚修好,门外又来了不速之客。

浩浩荡荡一行富贵车驾停在府门口,被门子拦在门外。

“你们还来做什么!”

贺兰府这间三进的宅子小得离奇,大门和垂花门就是两步路的功夫,故而贺兰瓷一转头便隐约可见领头有些熟悉的人影——就是当初要她不要痴心妄想的曹国公府门客。

现在他满脸堆笑,道:“今日是上门来给总宪大人和贺兰小姐道歉的,往日府上多有得罪,现下老国公已将世子狠狠教训过了,绝不会再冒犯贵府千金。今日老国公特令世子备了薄礼前来赔罪。”

门子毫不客气道:“老爷现在不在,你们先回去吧!”

“这不打紧,贺兰小姐在也是一样的,至少先让我们把赔礼送上。”

贺兰瓷心道,看来事情是真的闹得很大,说不定还会牵连曹国公府,国公府上才会这么拉下脸面上门赔罪。

毕竟这些世袭勋贵,一向将脸面看得极重,纵落魄也不肯低头的。

若是寻常官家自然不会和勋贵结怨,但他们已经闹到这个份上了,和撕破脸也没什么区别了,贺兰瓷当即便对丫鬟霜枝道:“把府门关上,叫他们请回。”

她刚转身,李廷的声音却从后面传来。

“贺兰小姐,我今日是诚心来赔罪的。当日是我一时糊涂,我对小姐绝无冒犯之意。”

平心而论,这声音算得上是低沉又深情。

可惜贺兰瓷如今听到他的声音,只觉得头皮发麻。

“贺兰小姐,你真就这般狠心?”

“那我们过去那些又算什么……”

贺兰瓷脚步一顿,怒意涌上。

这是见求和无望,打算干脆败坏她的名声了?

她知道自己名声不佳是一回事,但有人主动抹黑则是另外一回事。

丫鬟霜枝已经忍不住气道:“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小姐你哪里跟他有半分瓜葛?”

贺兰简刚从后门送走泥瓦匠,折返回来,一听李廷这话也怒了。

他二话不说,把扇子一丢便出门道:“你这混蛋瞎说什么呢!我妹妹能和你这个纨绔子弟有什么瓜葛,嘴巴放干净点!小心我教训你!”

那曹国公府的门客拦在他面前,歉疚笑道:“贺兰公子莫要生气,我们世子这也是一时情急,这才失了言……世子并无恶意……”

贺兰府门外常年盘踞着一些通风报信者。

曹国公府的车驾一到,就已经有不少好事者前来围观,这会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都说曹国公世子和贺兰小姐早有私情,但一直并无证据,眼下还有什么比当事人亲口承认更加可信的。

“……贺兰小姐居然当真是个薄幸女子。”

“难怪世子之前宁可撕毁亲事,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

“一片真心错付了啊!”

“真是没想到……”

李廷还在不怕死地添油加醋道:“我说的句句发自肺腑。既然贺兰小姐不肯承认,那便算了。”

这哪里是上门赔罪,分明是上门找茬。

李廷的亲事完了,所以拉她陪葬?

她爹方才确实临时被叫去召见。

贺兰瓷只思忖了一瞬,便决断道:“霜枝,你叫人拿父亲,不,表姐的帖子找北镇抚司的人来。”说完,她眸中带着霜雪似的冷意大步朝门外走去。

她甚至没有戴帷帽。

随着贺兰府的门扉洞开,少女的容颜毫无阻碍地显露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

还在说话的人也都停下了声音。

并非有人叫他们噤声,只是在看清那张脸后,绝大多数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忘记方才在说什么,怕骤然开口会惊扰了这般离奇幻境似的美貌。

不过没人想到,率先打破的,是贺兰瓷本人。

“世子,我与你从无半分私交,你为何要这般害我?你说我们有旧,可有证据?”

她声音清婉泠泠,如碎珠落玉盘,极是悦耳,隐约可醉人,但吐字间,却透着叫人难以忽视的寒意。

若是她爹在,一定不许她这么抛头露面出门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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