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六男摸摸女儿，身上手上的肉热乎乎的，喘息粗实，再看她脸色发白，兼身上的味道和□□前后屎尿痕，瞬间止哭。

挑畚箕的老妇人是周二福本家堂嫂子，大名叫李艾草。是周二福小时候少有的几个经常接济他兄弟的善良妇人。今年66岁的李艾草看外表像五十多，人很是精神。

这不一上前，她其实就已经看出躺地上的人谁，整个樟树公社也就张福连不知道她是养猪能手哩。把个娇小儿媳妇养的白胖水桶一样，要不是二福家没其他儿子，周家门槛都要给说亲的踏破。

李艾草见那妇人突然不哭了，鼻子间突然传来屎臭味，低头一看柱子媳妇那屁股上喷的脏东西，心里也有数了。

“那个，大姐，这是我闺女，摔着了，您忙，您忙，我扶她起来就是。多谢你了！”方六男还想着给女儿遮掩下，虽然没出什么坏事，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拉□□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话。

“你是小燕妈？那行，你小心着点别闪了腰，小燕这月子张福连可一点都没亏待。”猜出是啥事，李艾草自然要给小媳妇一点面子。站起身走到扁担旁边挑起空畚箕就往自留地去，一点也没耽搁。

方六男双手拉了拉女儿，没拉动，正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小燕睁开眼喊道：“妈！”声音那是又悲切又委屈又心虚。

“你咋回事？怎么倒这里了？能动不，妈先扶你起来。”顾不上女儿一身味道，方六男又拉又扯把拉肚子拉到腿软倒地的李小燕扶坐起。

“妈，我肚子疼，早上开始，拉个不停。柱子带着东仔不知道去哪了，妈，周宝柱说以后我自己赚自己吃喝，他给东仔买奶粉也别想我多吃他一块肉!”

方六男现在听女儿的话都不用脑子，直接就问：“所以你昨天吃了几斤肉？吃到拉成这样，怕不得一斤肥肉片子吧!”

“我婆婆拿了一条肉我就煮了，给孩子喂奶我不就饿吗！他又不煮饭，我一边焖饭一边喂奶，心里又饿又慌，就把那几斤肉给吃了。”

“几斤！！！”方六男撒开手蹦起三尺高，就差没一棍子敲女儿头上。“你怎么不在自己身上割几斤下来吃！”

“我是造什么孽生你一个白虎！又懒又馋，一顿几斤肉！一顿几斤肉！生产队的猪都没你能吃！怎么没把你拉死！”

李小燕耳朵里完全听不进去母亲的责骂，心里甚至埋怨起母亲，因为边上已经有几个年轻妇女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就是肖大丽。

肖大丽早上起来正好碰到周宝柱抱着孩子出门，他看到自己，抱着孩子请自己看看东仔怎么回事。肖大丽看了一眼就知道孩子发烧了，让周宝柱赶紧送卫生所找医生，小孩子发烧可耽误不起，去迟了烧到脑子的事时有发生。

“是东仔姥姥吗？柱子早上抱着孩子去了卫生所，东仔好像发烧了。”肖大丽和几个妇女走过来说道，眼睛是看都不看李小燕一眼。为啥呢？

因为早上东仔发烧，她可在房间里睡的打雷。柱子估计是叫她没叫醒，才抱着孩子锁上门走了。

肖大丽边说边和几个妇女经过方六男和李小燕身边，突然有个怀孕的妇人捂住嘴呕了起来：“呕！呕！这什么味！呕！”

边上和她关系亲的一个妇女赶忙扶着她到一旁吐，免得吐在路中间。

李小燕不想跟她们说话，特别是肖大丽。昨晚她又不是故意的，肖大丽居然当自己不存在，直接告诉妈柱子和东仔的事。

呕吐的妇人越闻越不对，四处张望是什么臭，李小燕就这么在她们面前站起来，拉过自己妈的手牛气哄哄的说：“妈，走，去我家看看。”

肖大丽看几个同伴笑起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其中一个人指了指李小燕，

肖大丽扭头看去，在场都是生养过的妇女，看几眼就知道李小燕湿了一大片的裤子怎么回事，只是尿根本不是这个味，那就只能是屎臭了。结合之前听到的李小燕妈说吃了几斤肉，不难猜出肯定是吃肉吃多了闹肚子呗~

方六男回头正好对上肖大丽的脸，扬了笑：“谢谢哩，有空家里坐。”

肖大丽和放六男又没仇，但也没给笑脸，点点头转身和窃窃私语的同伴离开了。

“妈，你不知道，昨晚周宝柱凶我，我就跑去肖大丽家，她家孩子吃芋头，两岁的孩子吃芋头呢，就噎到了，她婆婆就打我，说是我吓的，他们多过分。”

听女儿抱着委屈，方六男停下脚步，盯着女儿的脸认认真真的问：“你能和妈说实话吗？一口气吃几斤肉拉肚子，你说柱子不让你吃。早上孩子生病你都不知道，还是柱子抱着孩子去问人家，她还让柱子赶紧带东仔去医院。你觉得这样的人家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你？”方六男说到这里，神情已经非常严肃：

“小燕，你到底在作什么妖？合着你把她孩子吓的差点没了，你还觉得别人针对你？现在家家肉多难得？你婆婆分家还能分你们几斤肉，不是为了给你搬伙请客准备还能给你一个人吃独食？你呢？一口气把几斤肉下锅，我猜，你恐怕连柱子都没留一块！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话放在这里，柱子要是真的和你过不下去，李家也没你住的地方！”

李小燕咬着嘴唇站在方六男面前，又开始委屈上了：“你到底是我妈还是他妈！为什么都是我的错！”

方六男真是恨铁不成钢，讲理根本和女儿讲不通：“那你说说，柱子错在哪里了？错在他不该说你吃了几斤肉？错在他没拦住你一口气吃了几斤肉吃到拉了一身？”

李小燕是真的不明白自己理亏吗？那倒未必，就和出嫁前，哪怕她不下地，在家也是洗衣服做饭打扫从来不敢偷懒。

为什么嫁到周家后变成这样呢？

因为周宝柱。

在屋里周宝柱对李小燕那是倒洗脚水都没点怨言，这是李小燕从来没见过的事，李小燕更没见过男人洗尿布。

李家四个哥哥别说洗尿布，自己的衣服都没洗过。张福连教育儿女一视同仁，这种一视同仁让周宝柱知道自己是个爷们，他清楚自己有些小聪明，施展不开只是时代的局限。但他更是从小被父母的关系、哥嫂、姐姐姐夫的之间那种关系所影响。

朱大田任劳任怨的洗了三个孩子的尿布。

朱华一根筋，马春天在为人处事上比他强的不是一点两点，张福连时常要求她教着点朱华。所以张福连不在的时候，朱华都听马春天的话，让吃饭就吃饭，让烧火就烧火，半点都不勉强乐呵呵的做事。

董建宁呢，周宝柱可是知道姐夫的钱都在二姐那，买点什么都要和二姐商量。

包括自己父亲，虽然外人可能都觉得自己爸多厉害，能让妈拿自己的钱养家，让外头来的孩子叫他爹。

身为家人，周宝柱更明白，这个家完全是有妈才能维持住。

不然靠爸挣那点工分能让周宝灵读个初中就不错了。上高中交了学费，每个星期周宝灵回家就要生活费，虽然妈不会她要多少给多少，但也比照其他上高中的人给。爸挣的那点工分够一家人吃饱就不错，上学就别想了，否则周山村早就不知道有多少高中生，而不是上过初中的都没几个。

周宝柱打心眼认为听老婆话家庭才能和睦。在李小燕有些矫情有些作，但是不过分也不麻烦别人的时候，周宝柱从没有动摇过。

直到那对镯子，让周宝柱发现了一件事：母亲、大嫂、二姐、三嫂能让男人听话，因为她们都一心一意为他们好，为着整个家好。

李小燕不是，她只想着她自己，别说自己，她生的儿子她都想靠别人养！还想别人对她的孩子比对亲生的还要好。

这年头你要是穷没事，因为村里家家户户都差不多，你要是懒，连饭也吃不饱！

方六男气的半死，还是跟着李小燕去了她家，在她身后离她好几步远拉着脸也不说话的走着。

厕所离屋也不远，一下就到了家门口，自然也没再遇到什么人，李小燕松了口气，湿透的裤子什么原因她比旁人更清楚。

老娘还在生气，李小燕回到家进了屋喊也没喊一声让老娘进屋来，进了住的那间屋子，把房门给带上了。为啥？换裤子呗。

中秋之后早晚气温都降了下来，李小燕在衣柜里翻了几翻，想起昨晚换下的那套长袖长裤还没洗。衣柜里都是没怀孩子之前做的衣服，现在还能不能李小燕心里也不是没数，她总算认清自己没衣服穿了！

方六男左等右等不见女儿出来，心口处憋着口气又心疼她一大早拉的人都倒下，东仔情况还不知道怎么样。

算了，先给煮个粥，好歹柱子回来能吃上口热的。这么想着，方六男就往两个屋子旁边的小矮屋走去，那间多半就是厨房。

拉开木门上挂着的木钩子，推开门确认，果然就是厨房。

厨房屋顶装了片明瓦又开了个小窗，光线还是不错，能把屋里摆设看的清清楚楚，尤其是一口大锅锃亮锃亮，看着就结实耐用。

不由暗叹亲母实在是个好女人，这要是自己儿子分家，别说锅，有个单独的屋给他就不错了，还想有两间屋，厨房新灶头和新锅？别美了。

一想，更是气女儿不懂珍惜和做人，这么好的人家，你好好上工过日子不行，非要作。过日子没有一点计划，几斤肉一口气吃掉！不能想，越想心窝子越不舒服。

方六男狠喘一口气，到灶台看了眼。锅洗刷的很干净，当下四处看看，拿了个钵准备去房间找李小燕拿米煮粥。

李小燕在房间里磨蹭半天没找出一件能穿的，只好来到小厨房，洗澡间在小厨房后头，昨晚换下的衣服就在里面的木盆里堆着。

“燕子，米在哪？”方六男看到女儿出来也没一直记得那点生气，日子还是要过。

“就在灶旁边的米坛子里，妈你小心别拿了尿坛子，我昨天晚上拉的急拉里头了。”李小燕边说边往洗澡间去。

方六男看了小厨房一周，就看到灶角旁边有个坛子，水桶也放在那，应该是米坛子无疑，于是走上前。

李小燕走进洗澡间看到自己和柱子还有孩子昨天换的尿片都扔在木盆里头没洗，心里十分膈应。麻利的解开裤腰带脱下长裤和花布短裤，刚拿着脏裤子站起身，一阵风跟着扫把袭击而来！

扭头看到是自己亲妈，李小燕大喊道：“妈！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