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存在想，他陷入的是一个梦境还是他曾丢失的记忆。

他的记忆只开始于在呈陵乞讨苟且生活，对于更往前的记忆，他是空白的，仿佛从未存在。

铁锁被人打开的叮咚声从后方传来，他听到了那个少妇大声哭着，求着什么人。

方存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想看看想偏过头，但男孩陷入昏迷，双眸紧闭，他只能听着，听着少妇哭的撕心裂肺，哭得喘不上气。

很奇怪，他能清晰听见少妇的哭喊，却听不见她求的人的声音。

她哭的方存心揪疼，他想扶住少妇的肩头，轻拍她的肩膀，然后拭去她的泪水。

但一股拉力，将他从男孩的身体里抽出来，眼前一黑，再睁眼，他出现在了厉秣秘境的黒泞沼泽，他待在一个少年的身体里，少年手上捻着净心莲的莲茎，背后是重物砸在沼泽上的巨大声响，他一步一步走向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个女孩。

方存顺着少年的视线，发现那个女孩竟是木清霜。

方存感受到血液顺着少年握着剑的手，汩汩流下。少年伸出另一只干净的手，将净心莲举在木清霜的面前，少年的脸上划有伤痕往外渗着血，他对木清霜笑着，笑得纯真无暇。

面前的场景让方存又问了一遍自己，这究竟是梦境还是记忆？

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眼前的场景又发生了变化，他所在的身体悬浮在高空，手中的剑红的近乎妖异，他身上的灵力暴动，若无若无的黑色煞气萦在他的身上。

这次的身体是个成年男人，男人举着剑，一把刺进面前穿着银白绣流云纹华服的男人胸膛。

方存感知到这个男人的神智有些混沌，因为男人混沌的神智让方存也不大清醒。

他感知到男人的另一只手握着什么粘腻温热的东西。

方存心悸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想阻止，他想大喊停下！

但他不能，就像在之前的每个场景里一样，他只能是个被动的看客，禁锢在其他人的身体里，被动承受他们经历的一切。

方存感受到那粘腻温热的东西在男人左手的逐渐用力下变成一团模糊的血肉，然后再沿着男人的指缝一点一点的溢出去。

方存的心很慌，不可知的慌。男人的视野明明能让方存看清他刺伤的人是谁，但方存就是看不见，那个人的面容仿佛带着雾气，遮挡的严严实实。

方存的心剧痛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伤。男人松开剑，倒退几步，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绝望让方存喘不过气。

这是这个男人的感受。

这是怎么了？方存心想。

面前穿着银白绣流云纹华服的男人好像笑了一下，方存不敢确定，因为方存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到从他那儿从来一声轻笑。

男人几步上前，想抱住被他刺穿的人，但他慢了一步，指尖是那个人化作的片片光羽，男人静愣在那，手足无措，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他身上若无若无的黑色煞气尽数消失。混沌的大脑也清醒了，他仰着头，目光追随着那些回归天地自然的光羽。

过了一会，光羽消失不见了，天地灵力开始汇聚倒灌在男人身上，这场景极为壮观。

灵力灌注于身，是一件极为让人愉悦的事，但这个男人好像很痛苦。

他的身体极度愉悦，精神世界崩毁荒芜。

男人在极大的灵力光幕下，跪倒，悲切大吼，他好像失去了他最重要的宝物。

男人的痛苦同步到方存身上，方存被那如山般沉重的绝望给压倒。

他感觉自己要溺死在男人的痛苦里。

身体一轻，方存再睁眼，入目是他熟悉的摆饰，他活动了下手指，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这是清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