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静,去把两个人偶拿来,给朕好好看看!”
胸口不断起伏,康宁女帝面色铁青,接过恩静递来的两个人偶,好好端详了起来。
御座之下,朱翊镜趴在地上低声啜泣,两旁的文武大臣们更是低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
所有人都清楚,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细细打量了一番,康宁女帝忽然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呵,朕就觉得奇怪,怎么半个月前镜儿刚刚遭到受人指使的毒害,半个月后就有人上疏密报他私藏巫蛊,意图谋害大皇子,原来是这样啊。”
趴在地上的朱翊镜被这句镜儿叫得头皮发麻,而群臣更是惊骇欲绝,纷纷跪倒在地。
“陛下息怒!此事必有幕后黑手,其人定是想看到国本动乱,因此才加以诬陷。”
御史台的长官也待不住了,连忙从跪倒的群臣中爬出列,面对康宁女帝不断磕头劝谏。
“哦?许爱卿,你是想说,这件事情其实你们御史台也不清楚吗?”
听到康宁女帝这句不咸不淡的话,许任安后背的冷汗一下打湿了衣襟:
“陛,陛下,此事……御史台确有过错,还请陛下责罚老臣,以及上疏之人!”
“这点不用你来教朕!”
康宁女帝冷笑一声,对着恩静挥挥手:“拿下!”
之前上疏密报,现在被侍卫拖下去的李静慈相死的心都有了。
他心里直骂自己这边负责布置巫蛊人偶的蠢货,怎么就能留下这么大的破绽,真当百官和女帝是傻子不成?
但事已至此,自己能做的也只有拼命忍耐,如果真扛不住诏狱的刑罚,自己最好的下场,便是为了保守秘密牺牲自己。
面如死灰的李静慈被两个侍卫拖出殿内,康宁女帝仍旧面色铁青:
“大皇子平日里在想什么朕也清楚,朕要是真的不想立这个太子,他能活到现在吗?朕的亲儿子又怎会险些遭到毒害?
朕是一直把他看做先帝长子,想等他成熟了,长大了再将朝政还回他的手上,但是就连这点时间也等不及了吗?”
跪在前面的礼部尚书听到这里,刚想抬头为大皇子做些辩护,却被梁正启轻轻拉了下袖子。
侧头看去,梁正启正在朝自己微微摇头。
礼部尚书顿时幡然醒悟,自己刚才太过急切,如果真的在这时候为大皇子辩护,这个太子他一辈子都别想当上了。
“大皇子他还年轻,到底在担心什么?别以为真不知道他平日里一直以皇位继承人自居,朕对此又可曾有过责骂?还是说,众爱卿现在就想让朕,把大皇子扶上这个位置?”
说道这里,康宁女帝轻轻拍打了一下龙椅扶手,而众臣的心中也跟着狠狠一颤。
“陛下!臣等绝无此种想法!
昔先帝暴毙,朝政混乱,内侍祸起,然我大明幸得陛下诛杀恶首。
陛下这十二年间的治理,启民智,出奇物,水泥一功让苏州无惧水患,国庄一例让赈灾有了底气,实乃我大明明君,臣等又怎会舍弃明君,动乱国本?”
梁正启慷慨激昂的话语顿时让战战兢兢的群臣回过神来,纷纷跟着首辅高呼出声:
“大明幸得陛下!陛下功在千秋,实乃一代明君!”
就是还趴着的朱翊镜牙都快咬碎了。
水泥,国庄,这都是我想出来的好不好?!
你们不能这样!
然而朱翊镜即使咬碎了牙关,怕是也只能往肚里吞了。
听到以梁正启为首的群臣歌颂,康宁女帝的面色这才好上不少:
“罢了罢了,朕知道了,诸位爱卿忠心耿耿,都平身吧。”
无形之中消弭了一场动荡,群臣心中长出一口气爬起身来,看向位于朝堂之首,内阁首辅梁正启背影的目光更加敬佩感激。
如果今日不是梁首辅出言,自己等人又有多少能活着回去?
十二年前的那场血雨,至今仍在大殿之上留有淡淡腥气。
“不过,大皇子此次过于乖张了,朕恨不得将其赶出宫内。此事不能就此轻轻落下,一定要让锦衣卫好好彻查此案才是!汉武之事,绝不能在朕这里重演!”
然而还没等诸位大臣定下心来,康宁女帝的一句话又让他们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陛下!”
梁首辅继续上前,苦口婆心地劝谏道:
“刑不上大夫,何况是皇子之长?此事绝不简单,老臣恳请陛下留大皇子在宫中待察,等一切水落石出后,即使太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
面色略带阴沉,康宁女帝缓缓敲打龙椅扶手,看向梁首辅的眼神有些不善:
“首辅这是什么话?昔日汉武就巫蛊之乱牵连数万,朕才不过要将大皇子赶出宫去,就已经受到责备了?接下来,是不是又要动摇国本?”
梁首辅仍旧面色不变:
“非也,陛下须知大皇子因为御下不严,已经被关在宫中半个月,只能通过手下谋臣食客与外界联系,陛下可以将为首者扣留诏狱,好好审问一番,是非曲直,自有分晓。”
位于文官队列末端的余春华顿时面色发青,自家人知自家事,大皇子要真有构陷巫蛊之乱的水平,前段日子也不会被康宁女帝下令闭门思过了。
但谁能保证,不会是手下人,或者大皇子一派的群臣担心,一时情急做出这等事情,或者趁机说动了大皇子以牙还牙?
想到这里,余春华暗恨自己这半个月不该为了避免女帝起疑,故意远离大皇子。
“梁首辅这番话倒还有些道理,不过大皇子好招待食客,之前更是设下百客宴,为首者也不止姗姗数人吧?
既然如此,那就全抓进来,好好审问审问。”
群臣心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自然不敢多嘴,而梁正启也是轻叹一声,跪在地上大声道:
“陛下明察秋毫,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着群臣的万岁,康宁女帝心中一阵腻歪,然后像才发现朱翊镜趴在地上一般,伸手指了指他:
“来人,把镜儿扶进去,宣御医好生治疗,下朝之后,朕再去宽慰镜儿一番。”
“陛下以社稷为重,臣等不胜感激!”
“臣等不胜感激!”
只有被扶下去的朱翊镜,摸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屁股,在心中掠过三个字。
谢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