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朱翊镜也没多想,点点头走进屋内,坐在椅子上总感觉有些别扭,低头一看才发现这和自己在宫内不同,椅子上没有垫子,光秃秃的硬木板让平日里习惯了坐垫衬着的他十分难受。
扭了几下屁股,朱翊镜实在受不了,挥手对刚刚上好茶水的中年管家道:
“这位管事的,去准备几个坐垫来。”
“不敢,不敢。”中年管家被朱翊镜吓了一跳:
“殿下称呼小人老王即可,管事的不敢当,殿下才是府内管事的。”
说完这话,管家老王的神色有些尴尬:
“殿下平日住在宫中,也不与外臣交往,礼部吏部不了解殿下习惯,这才出了纰漏。目前府上暂时没有坐垫,小人这就去集市买来,殿下稍等。”
“那就快去快回吧。”朱翊镜实在不想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起身领着游笙兰往里屋走去:
“对了,以后任何人找我,都先敲门通报,本王可不想被莫名其妙吓一跳。”
“小人明白。”
恭恭敬敬对着朱翊镜离开的背影行了一礼,管家老王出去后不忘关好屋门,叫来一个佣人语重心长道:
“三殿下刚刚出宫,咱们做下人的就要尽好责,殿下不喜欢有人随便打扰,以后任何人,包括我在内,去找殿下前都要在门前通报,得到允许了才能进去。”
说罢,有过伺候京城大官经验的管家老王补充了一句:
“你去告诉大家牢牢记住这一点,不然日后万一冒犯了殿下,小心脑袋不保!”
待到佣人擦着额头冷汗表示自己知晓了,管家老王这才匆匆出门,去往京城最热闹的集市。
而朱翊镜本人并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话就把管家老王折腾得够呛,来到里屋坐在软乎乎的床榻上后,他便看着找个椅子坐在自己对面的游笙兰好奇开口问道:
“你的事情我也听母皇说过,倒是个有趣的天人,这三年下来,你每天都干些什么?”
“不敢。”游笙兰低垂双目,语调不咸不淡:
“在下不是天人,更不是良人,只是位弑父的贱人而已。三殿下不嫌弃在下,在下就不胜感恩涕零了。
至于三年都在干什么……在下无趣,不过每日绕着院子跑步,不忘强健身体罢了。”
听到游笙兰自称贱人,朱翊镜顿时觉得一阵头大。
看来,这位奇女子将会很难搞啊。
但紧接着,朱翊镜还是继续问出自己的小心思:
“那既然你在边关这么多年,这三年也不忘锤炼身体,肯定会武功吧?”
游笙兰依旧没有抬眼,逆来顺受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当初提着两颗人头,从边关一路入京的彪悍:
“在下会的,与其说是武功,倒不如说是一击毙命的招式,并不好当表演给殿下观赏一番。”
嘬了嘬牙花子,朱翊镜决定自己可以更加主动一些。
于是,朱翊镜向前探出身子,缓缓摸向游笙兰的右手,在发现她并未有抵抗动作后,轻轻把她的右手拉起,翻过手心细细观察起来。
嗯,老茧横生,皮肤粗糙,的确是在边关守卫国门的一双手。
想到这里,朱翊镜鬼使神差般伸出左手(右手垫着游笙兰的手呢),在游笙兰的手心轻轻摩挲了起来。
粗糙的指节下意识微微弯曲,但游笙兰立刻就控制住本能的避让,自然摊开手掌,让朱翊镜随便摸索着自己的手心。
“那,笙兰你看本王适合学习武功吗?”
见游笙兰并不抵抗自己的动作,朱翊镜更是蹬鼻子上脸,对她的称呼也亲昵,乃至有些放肆起来。
然而游笙兰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这得看陛下的根骨,以及愿意花费的功夫了。”
“哦?”朱翊镜停下自己左手的动作,好奇地看向游笙兰:
“武侠小说里,酒馆的说书先生说的难道都是真的?这世上还真有根骨这么一说?那,来来来,给本王看看根骨如何。”
“……殿下既然知道武侠小说,那也知道内功吧?”
“呃……”朱翊镜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打听过一些这方面的事情,只是没多少人肯教本王,不过本王推测内力应该是配合呼吸发力的方式,纵然有那些极端的让人从小练起,应该也会有更多人研究成年人的发力方法才对,即使不能做到全须全尾,总该有些效果。”
沉默片刻,游笙兰忽然探出手,按住了朱翊镜的胳膊。
朱翊镜心中一惊,但随即意识到游笙兰只是在摸索自己的筋骨,便没有挣脱。
摸了一阵后,游笙兰摇了摇头,松开了朱翊镜的臂膀:
“不行的,武功之所以需要从小培养,是因为有些特定的发力方式需要骨骼配合,幼儿骨头未成形,很容易练出来,年龄越大越难。
殿下虽未满十六,但是骨骼基本已经定型,不影响继续长高,但是练武是不可能了。即使教会殿下发力技巧,没有合适的身体配合,也只会损害五脏六腑。”
“哦……”
听游笙兰这么说,朱翊镜顿时满眼遗憾:
“真没想到,根骨说的是骨头形状,从小训练还有这种门道,长见识了,长见识了。”
遗憾归遗憾,朱翊镜对游笙兰仍旧很是好奇:
“那笙兰你呢?想必从小就开始练武了吧?真打起来实力如何?”
在椅子上坐好,游笙兰并未趁机收回朱翊镜握住的手掌:
“回殿下的话,在下实力也分人。战场上见过血的新兵可以抵挡十人,老兵五人,至于江湖高手,三人顶天了。大内高手的话更是最多一人。”
“哦?大内高手这么厉害?”
“因为他们都随身佩戴火枪,在下再厉害,仍旧是肉体凡胎,挨上一枪必定会丧失战斗力。”
仔细一想,朱翊镜觉得游笙兰所言相当有道理,刚想继续发问,正厅的门外传来了管家老王的敲门声:
“殿下,坐垫买回来了。”
“来了!”朱翊镜闻言起身,走到内屋门口时忽然心血来潮,指了指床榻道:
“你先到上面,本王马上回来。”
说完就走,只留游笙兰一人在屋内。
收回右手,游笙兰看了眼还有坐痕的床榻,开始褪下身上甲胄。
等到朱翊镜放好垫子回来,赫然瞧见游笙兰就那么跪坐在床上,眼目低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