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云头落下,月弥被予追设下的结界拦在渊岭沼泽外,她以神力入音唤了天启、予追还有紫涵,却始终无人前来看顾。
灭世阵法离不开天启,他此时怎会不在?
心下疑惑之际,泽泽歪着脖子蹙着眉头出现了,她身后跟着同样诧异的运初,“你,我,我好像见过你,你认得我家神君。”
虽然只一面,上次泽泽和运初还破了相,但不妨碍什么,月弥自是认得,急忙问道:“她人呢?”
两人犯了难,相视一眼,迟迟未答。
一是他们确实不知予追现在何处,二是今时不同往日,神妖两族是敌对的立场,他们本就不该上前来搭话,哪还能多说些什么。
月弥明白其中道理,垂下眸,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愁苦。
运初不想多管闲事,拉着泽泽的衣袖就要走,泽泽走了两步,有了个主意,扭头道:“要不,我们替你去寻神君来?”
“当真?”月弥很是惊喜。
只要见到予追,进了渊岭沼泽,后面的事也就好办多了。
“你!”运初憋着口气,不敢发作。
泽泽自知理亏,凑到运初耳边柔声道:“她是神君挚友,人也看着不坏,神君该是会见她的。”
“可她是从神界来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多见一面便多一分事端!”
“哎呀,神君比你我清楚,见还是不见,总该由神君自己决定,我们要是没看见她在外面也就罢了,可瞧见了却连个话都不传,是不是不太好?”
泽泽的话不无道理,运初斜着瞥了眼静静等待回复的月弥,直言道:“我不放心她,泽泽你去寻神君,我就在候着。”
左右结界内无甚危险。
见运初妥协了,泽泽立马喜笑颜开,“好嘞,我快去快回!”然后瞬间消失在原地,她有好些时日没跟神君说上话了。
想得紧呢!
月弥避开运初直刺来的打量目光,背过身望向天际,嘴角微微向下,装作没看见那道自运初手边飞出的令羽。
也不怪人谨慎,自己身份尴尬,不被赶走已经算不错的了,等等就等等吧,只希望现下的予追还能来相见,能听自己一句劝。
然而泽泽寻遍整片渊岭沼泽也没有予追的半个影子半分气息。
这可真是奇怪了。
难道神君在助天启神尊筑灭世阵法,可不是有紫涵神君吗?
泽泽徘徊于祭坛外,到底没有涉足,那不是她可以掺和的。
自家神君虽性格随和,但也不是不会动怒,她实在承受不住。
算了,如实回了那女神就是。
不多时,泽泽赶回,远远就见小队妖兵站在自家父君和他们妖虎族首领森简后方,那女神不见了!
“怎么回事!”泽泽朝鸿绩和森简行礼后将运初扯到一边质问。
运初则是一脸无辜,“我恐那人是神界派来打探消息的,所以……”
泽泽一悟,后背不禁有些发凉。
若她如实相告了,神界此时来攻,怕是会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她,走了?”
“是天启神尊来将人带走了。”
“带去哪儿?”
“我怎么知道!”
鸿绩的咳嗽声适时响起,二人噤了声。
泽泽没忍住抬眼一看,鸿绩的眼底有浓烈的斥责之意,看来是什么都知道了,泽泽心下一叹,庆幸话没从自己嘴里出来。
森简不知在想些什么,默默离开,鸿绩夸了运初两句,紧随其后。
“你父君方才是夸我了吧?”运初一反方才沉稳的模样,喜道。
“是!”泽泽不甚耐烦回道。
“这还是头一回呢……”兴许在努力个几十年百年,迎娶泽泽不是梦啊,运初想的有些远。
就一个夸奖至于嘛?
但瞧着眼前人兴奋不已的样子,泽泽说不出这泼冷水的话,而是玩笑道:“拜托,那是我的父君,现在还不是是你的。”
“总有一天会是,那天会很快的。”运初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渊岭沼泽上空,扫清了大半的死寂与阴霾。
泽泽抿唇一笑,不再言语,比起他们的以后,泽泽更担心予追。
“你怎么来了?”天启将月弥拽入一处无人之境,极不耐烦。
“我来找你,我想你随我回神界说清楚。”月弥简单说明来意。
“说什么?”
“说你从来没想过灭世啊!你将主神令羽还给上古,我陪你领罚……”
“可笑。”天启冷哼一声打断道:“月弥,你活了十万余年,怎得还越活越幼稚了?”
天启死死盯着月弥,眼神凌厉如刀,骇得她往后退了一大步。
“天启……”
“就算我罢手,诸神也不会放过我,那么灭世阵法撤与不撤亦无区别。”
“怎会没有区别!?”月弥拥住天启,红着眼眶哽咽道:“下界生灵不能没有,我们再想别的法子救上古好不好?算我求你了,天启,你收手……”
月弥的眼泪簌簌往下掉,天启蹙着眉,袖口下的手攥紧,骨指泛白,他紫眸一沉,直接用神力震开月弥,毫不留情。
月弥没有防备,险些摔倒,刚稳住身形,便听天启冷冷道:“白玦上古来都没讨到半点好处,你凭什么觉得能劝我回头?”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像一个女神,简直是泼皮无赖。”
恶语中伤月弥后,天启便扭头不再看她。
月弥知自己失态,一抹眼泪,声嘶力竭道:“就凭我认识的你最是重情重义!”
“天启,你有慎重考虑过吗?三界没了,上古会恨你,白玦炙阳也不会原谅你!还有予追……”
“你毁了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日子。”
天启瞳孔猛地一缩,睫毛亦是一颤。
“予追是你从诸神口中好不容易护下的,我不信你不在意她,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你的灭世阵法中吗?就算她活下来了,可你死了,她能好过吗?”
天启的眼神闪了闪,沉默片刻后,摊开双手,不以为意道:“这貌似与我无甚关系。”
他笑笑,继续道:“重情义只是你以为,我向来不守规矩,肆意而为,混沌殿上三番两次的庇护予追也不过是我想气气那帮子老神仙,看他们吹胡子瞪眼,可实在有趣啊。”
“有……趣?”月弥眼中升起迷茫。
“是啊,她跟月弥你想的没差,说记着我的恩情,要帮我,我哪有不应的道理,毕竟多一人助力我便多一分成为混沌神的可能嘛。”
“只要能达成我心中所愿,死多少人我都不在乎。”
“所以你不惜堵上整个妖族还有予追的性命?”
“是。”
比起疾言厉色的天启,这样一个谈及生死不咸不淡的天启更让月弥难以接受,难怪上古不让自己下界来,难怪白玦会无功而返,他好似是真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