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一行12人，除白凌、魏枫、黎平外，剩下九人都是一个班的，即植物研究专业的大二学生，分别是许言、李小六、万全、姜有瑞这四个男生，和赵婉晴、龙耳、罗星婉、苏眠寒、金朝依五位女生。

再加上白凌三人，刚好六男六女,性别比例非常平衡。

如果是组团出去旅游，这个性别比例十分合适。但在末世求生背景下，女生数量就显得有些多了。

虽说在尸蛊刺激进化的情况下，男女在身体素质上的区别不大，但客观来说，在心态上，男女还是存在一定差异的。

话也不说重了,至少,几个男生，许言更容易指挥得动，不管干啥都任劳任怨；而女生，则更容易将自己定位成需要被保护的角色，进而心安理得地接受保护，享受优待。

虽然并非所有女同学都有这臭毛病，但哪怕是只有一两个，也足够让许言觉得蛋疼。

好在巧合的是，有这毛病的两位女同学，即金朝依和罗星婉，还都是仙都本地人。

所以许言便盘算着，等抵达州署后，先看看能不能替她们两人找到失散半个月的父母亲戚，将两人送回到各自父母身边去——不是觉得安心接受保护就行了吗？那就留在州署接受官方的保护呗。

反正只要不作，不出意外，官府是不会轻易放弃民众的。

总之，许言搪塞应付完几个同学的疑惑，开始思索蒋道礼刚刚的一举一动。

蒋道礼叫住他，应该是有话要对他说。但在看到有些事,许言隐隐在瞒着同学队友之后，蒋道礼便话锋一转，没有多言，改为好心提醒许言注意辐射，让他俩的对话看起来还算和谐自然。

只不过，蒋道礼有意叩指在许言肩上敲了三下。

看似是在表示「小伙子还不错」，带有一定鼓励意味的随意轻敲。

但许言对此秒懂，知道这是在暗示他半夜三更的时候去找蒋道礼私下谈话——当然，现在这情况不可能有精准时间的空闲，只要是晚上抵达州署后，抽空去见就行。

「轻敲三下半夜会」，是出自佛门禅宗的典故，讲述的是禅宗六祖惠能在做了首佛偈“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后，得到五祖弘忍的赏识，但五祖弘忍担心在大庭广众下传法会给当时还是负责干农活舂米去壳的惠能惹麻烦，便轻敲三下，暗示惠能晚上偷偷去找弘忍开小灶。

后世《西游记》成书时,也化用了这一典故,让菩提祖师敲了孙悟空三下,等孙悟空领会到其中的暗示，才偷偷传授真正的神通本领给孙悟空。

许言知道蒋道礼的意思是让自己晚上抽空去找他。

但会是为什么呢？

按理说，他们两个没啥交集啊……

许言仔细琢磨了一下蒋道礼刚刚的讲话内容。

“……如果你们中有人觉得我说话不好听、办事不妥当，那就对了，你们更应该早点赶到州署，去向州署投诉我……”

蒋道礼坐视了一万多人选择留在大学城进而惨死。虽然他本没有义务一定要护住所有人性命，但蒋道礼确实可以强制要求所有人不得留在大学城。只是为了有足够的诱饵吸引并聚拢尸群，蒋道礼坐视了一万多人自寻死路。

在某些幸存者眼里，蒋道礼这样的行为，不尽最大努力保护民众，反而坐视民众自寻死路不去救，俨然比活尸还可恶，是该杀千刀的刽子手。

虽然这种幸存者应该多半都选了留在大学城，但隧道中剩下的八万人，也难保不会还有这种人存在。

等抵达州署后，蒋道礼多半确实会遭投诉举报。

虽然州署大概率不会真为此事问罪蒋道礼，但也有可能会在名义上对蒋道礼进行处罚。

说实话，名义上的处罚，基本也就是做做样子。但蒋道礼如果脾气比较硬的话，觉得自己是在为提高幸存者平均智商做贡献，很可能会连样子都懒得做，在抵达州署后，干脆继续调动到其它卫署去。

换言之，蒋道礼有可能想调到嘉州卫署去！

许言眯着眼，越是琢磨，越是觉得这种可能性不低。

能果断牺牲一万多幸存者，以此为饵，换取活尸中的栋梁们一道陪葬。足见蒋道礼文质彬彬的外表下，性情桀骜，并不是那种温顺老实的沉默军人。

…………

此时，嘉州五桥卫署，一众文武官员，正在开会。

准确说，正在为卫署提督一职，撕个不停，互不退让。

嘉州州府的文官们，多是得嘉州凌云卫署营救安置，现在都在凌云卫署中。

但五桥卫署，负责嘉州西部与南部方向，也营救收容了不少县府的县官，如五桥县、古郡县、流沙县等。

普通县官知道自己没资格坐上提督的位置，自然不会参与竞争。但几个县的知县，作为县府最高长官，自觉身份资格足够，纷纷表示只有自己担任提督一职才是最为合理的。

虎灵卫第49校校尉张伯伦，作为五桥卫署目前唯一的军队校尉，自然也是参会人员。

他看见几位知县吵作一团，一点风度都没有，不禁有些摇头失笑。

见吵了半个小时都还没完，张伯伦终于站了起来，大声道：“诸位，且容我说几句话。”

知县们闻言一愣，相互看了看，暂时停止了争吵。只是，他们心中蓦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在旁听了半个小时，发现不管是哪位知县大人毛遂自荐，都有不少人反对。这说明啥？说明几位知县大人都不适合嘛。”张伯伦大大咧咧道，“既然都不适合，那就都别争了。这提督一职，我看啊，就由我来当好了。”

“张校尉不可，你乃武官，负责带兵打仗就行了！”

“文武两分，此乃国策。武官不可干政，张大人糊涂啊！”

“张大人别开玩笑。恢复生产，民生治理，重振经济，调控物资，这些可是我们文官的活计。”

张伯伦冷笑道：“大人们，时代已经变了。我特意等了半小时，如果你们能达成共识，商议好谁来就任提督，我也就不说啥了。可你们却吵了半小时，只为私利争权，没有一个人顾全大局。既然如此，这提督一职，还是交给我为好。”

“张大人，切莫自误啊！”

一众文官还待继续反对。

张伯伦却啪地一下，把手枪拍到了会议桌上，直接震住了文官们。

他慢条斯理地说：“我说的话，谁赞成，谁反对？”

文官们面色涨红，却蓦地一下说不出话来了。他们面面相觑，脸色愈发难看。

张伯伦右手按住桌上的手枪，仍在慢条斯理地说着：“放心吧，由本校尉来任职提督，至少不会是为了私利。在军队中，本校尉做事，基本都是和参谋部商量着来的。现在做提督，也一样是群策群力，不会搞什么一言而决的事出来。”

“如今，联邦已然改制，上至州署，下至民间，都应该特事特办，不必囿于旧制。我看啊，这文武两分，就属于旧制。毕竟，文武两分之说，本就开国之后才定下的规矩。开国之前，可没这么讲究。而现在时逢末世，国难当头，比之开国前的艰难险阻，也不遑多让。”

“所以啊，依本校、本提督之见，诸位知县，不如与麾下文官一起并入参谋部，为灾后重建秩序出谋划策，贡献一份绵薄之力。只是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啊。”

张伯伦重新拾起了手枪，冷眼扫视诸位文官。

而一直候在张伯伦身后的唐天羽，更是对五桥知县使了个眼色。

五桥知县嘴角一抽，终于率先开口道：“五桥县府上下，谨遵大人吩咐。”

其他文官也连忙跟着说：“愿为提督大人效犬马之劳。”

…………

五桥卫署，只有虎灵卫第49校这一只部队。

作为唯一的校尉，张伯伦也是五桥卫署职位最高的武官将官。他若不参与提督职位的竞争还好，但一旦参与，其他人根本没辙。

毕竟，枪杆子里出老大嘛。

只是，离开会议室回到自个办公室后，张伯伦脸上并没有多么高兴。

他对提督一职本没有什么兴趣，只是见不惯文官们的争权夺利，又收到了来自军部的密令，不得不当上五桥提督——军部不放心让文官们参与进后续强化药剂的分配，担心他们会中饱私囊自个用，干脆便下令各地部队尽量拿下提督职位。

张伯伦叹了口气，对唐天羽问道：“开会前那阵发过来的电报，是在说啥的？”

因为赶着开会，张伯伦还没来得及看那条电报的内容。

唐天羽答道：“是军部发过来的一个任务，跟古郡县的王烨有关。”

“王烨？他咋了？”张伯伦心中疑惑。

因为周易的缘故，联邦将王烨纳入了观察名单。而在得知王烨晋升先天，成为联邦灾后第一位新出现的lv2，亦是联邦最为年轻的lv2后，更是将王烨纳入了重点关注名单。

但认真来说，就联邦层次来看，王烨只是有点小特殊，并不算太特殊。

不提尸灾爆发前，道门就已经存在的那些先天境。单说尸灾后，lv2的存在，已如雨后春笋，渐渐冒出来了不少。

虽然灾后第二位lv2，要比王烨晚两三天才晋升成功，但至少，王烨并不特殊。

若非核灾爆发，这两天联邦没来得及同步各地关于lv2的最新人数，否则的话，唐天羽、张伯伦他们就会知道，联邦目前已经确定的lv2人数，已然多达千人。若是算上还没有暴露确认的lv2，只会更多。

总之，联邦，准确说是仙都都府，虽然说是将王烨纳入了重点关注名单。

但完全就是重点关注了个寂寞。

这家伙天天苟在自个的避难基地里，几乎足不出户，因为地处南郊较为偏僻的缘故，也不与古郡县其他幸存者团队发生冲突，使得联邦只能关注了个寂寞。

核灾前，他都苟着不出门了；核灾后，更是变本加厉，连楼都不下了，简直离谱。

如果是普通lv2，仙都都府早就征召他参军了。

但因为周易的缘故，仙都都府虽然知道王烨晋升lv2，却也没有强行征召他，暂时比较尊重其个人意愿。

正是因为知道仙都都府对王烨的态度趋于保守对待，张伯伦眼下才会心生疑惑。

难不成，是准备强行征召王烨参军啦？

唐天羽拿起电报，重新看了眼，道：“准确说，任务应该是与周易有关。作为联邦目前唯一已知并基本可实证的金丹真人，即理论上的lv3境界，都府总觉得周易就算死，也不该死得这么轻飘飘。”

“所以他们调取了资料库里的所有信息，最终分析发现，在王烨将周易送去火葬场火化后，火葬场疑似昧下了周易尸骸。火葬场当然不知道周易是金丹真人，但在火化过程中，火化炉的温度是逐步升高的。而工作人员通过监测系统，及时发现了周易尸骨的神异，竟然是强度非常高的金骨尸骸。”

“火葬场的工作人员，比较封建迷信。他找王烨套话，发现王烨对此一无所知，并从王烨口中得知周易曾是个道学爱好者，就心生贪念，决定昧下周易的金骨。因为火化炉温度还没升到最高，周易尸身只是血肉被火化，但强度极高的金色尸骨却还是完好无损。”

“工作人员暗中控制火力，没有损坏周易金骨。然后，他不知打哪弄了些骨灰，或者不是骨灰的东西交给王烨，自己却在下班后将周易金骨带回家供了起来。这人后来还从火葬场辞职，换了份工作。不知是不是他供奉周易尸骸后的自我暗示足够强，性格变得自信许多，在新工作里混得还不错。”

“联邦第二次调取资料库信息，追溯可能跟周易有关系的人和物时，将这个火葬场工作人员也纳入了分析名单，结果发现这人邻居曾在网上吐槽他「是个神经病，竟然在屋里供奉金色的骨架雕塑，不知为嘛要从火葬场辞职」，才得以发现周易的金色尸骨。”

张伯伦听完，面色古怪，说：“这人可能真的是神经病，都不知道他到底咋想的。”

封建迷信倒是可以理解，可他前脚昧下人尸骨，还拿假骨灰忽悠人孩子，后脚就把人尸骨带回家供奉起来，这就属实是个奇葩了。若是周易泉下有知，怕是恨不得直接咒死这家伙，咋可能还会庇护他啊。

“而且，金色尸骨，这咋可能？”张伯伦下意识地喃喃道。

张伯伦知道，火葬场的火化，并不能直接把所有尸骨都烧成骨灰，往往会剩下许多大块的骨头。这些大块的骨头，一般都是工作人员在后面敲碎，进行二次处理后，才和烧好的骨灰混合在一起，交予死者家属。

所以，周易尸骨没有被火化炉轻易烧毁，张伯伦倒是理解。毕竟，那个工作人员也还没有将火化炉火力开到最大。

但金色的尸骨，张伯伦就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了。

骨头还能是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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