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昭一愣,本能地要拒绝。
“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我的讲座,就算是咱们爷俩上去来一段二人转,他们也得老老实实听着。”苏长庚一脸无所谓。
“不是,我的意思是,呃……我有点怕给你丢脸。”秦昭昭扁了扁嘴巴,眼巴巴地望着苏长庚。
她那篇论文的斤两自己清楚,或许单独看起来确实像模像样,但拿到这种大场面上来,就有点不够看了。
苏长庚皱眉:“丢什么脸,你就正常发挥就好,况且你那篇本来跟我要讲的内容也有联系,你就放平心态,当做抛砖引玉了,等你说完,我再以你的结论入手展开,上下衔接一下不就行了。好了,就这么定了,这几天咱们再好好谈论下细节。”
李睿好奇地问:“昭昭自己独立完成的论文吗?能不能给我看看?”
秦昭昭自然没什么好推拒的,去自己随身的背包里找出了论文的复印稿,递给李睿。
李睿接过,细细读了起来。
这篇论文不是很长,结构也很清晰,李睿看的很快,虽然神色不变,但心里却波澜起伏,百转千回。
实际上,在二十几岁时他对苏长庚是有些怨言的。
明明对他也算倾囊相授,却不愿给一个师徒名分。
那时候的他在一众同学里也算是比较天资出众的了,也有自己的傲骨,被苏长庚几次拒绝,再加上家境困顿,这才下定决心要离开华国。
若是当时苏长庚一时心软收了他,李睿后来的命运会如何还真不好说。
李睿离开华国之后,心里一直有一个疙瘩,他偏要看看,苏老师到底会收个什么样的学生来继承自己的衣钵。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阅历的丰富,那些少年时的意难平都被岁月抚平,李睿如今对苏长庚只有作为学生的感激和尊重。
当他现在真的亲眼见到了苏长庚宁缺毋滥几十年才收到的这个小徒弟,并且感受到了秦昭昭的灵气,他才明白了苏长庚的坚持。
苏长庚选择徒弟从来不是根据自己看不看得上,而是那人是否能够承担得起,那一份责任和压力。
李睿看完,半晌没说话,然后长叹一声:“后生可畏啊。”
秦昭昭不好意思地笑笑,苏长庚白了他一眼:“说话怎么比我这个老家伙还老气横秋的,昭昭对你来说是后生,你对我来说还是后生呢。我看你最近几年也没发什么新文章,怎么,想再混几年等退休了?”
李睿浑身一僵,又想起来读本科时被苏长庚支配的恐惧。
作业做完没?文献读完没?考试拿了优秀没?
他讪讪一笑:“这不是……学校教学任务重么,我自己也没什么想法,想着沉淀一段时间,找找思路。”
苏长庚怎么会信他的话,这小子年轻的时候上进又要强,近些年看上去反倒像是安逸日子过得,把曾经的心劲儿磨掉了。
当着秦昭昭的面苏长庚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是淡淡看了李睿一眼,打定主意找机会要好好敲打敲打他。
之后的几天,苏长庚除了和秦昭昭一起准备到时候讲座的内容,还去乔治华盛顿大学拜访了一下斯蒂芬院长。
而那边数学家大会的约翰等人,却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苏长庚到底搞什么呢?虽然组委会给大家安排的酒店很大,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多天,一个碰上他的人都没有吧?
偏偏这一届还只有苏长庚一个华国数学家受邀,其他的外国数学家和苏长庚都不怎么熟悉,基本都说不上话。
可是要让约翰特意去跟组委会的工作人员打听,他还感觉有点抹不开脸。
可是这苏老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水土不服加上舟车劳顿病了?
还是这几天发愤图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准备什么大招呢?
就在约翰的百思不得其解中,数学家大会拉开了帷幕。
这天,几乎所有的受邀数学家们都穿上了正装,带着自己的助手,衣冠楚楚来到了开会的场地。
“喔!好久不见啊加尔!上一次见你还是去年在普林斯顿……”
“奥斯本先生,您还是那么有精神。我上个月拜读了您新发表的那篇文章,请问一会您的分享也和德布罗意方程组相关吗?那我可一定要坐在靠前排的位置认真听听!”
“老盖茨你还没入土吗?哈哈哈哈别发火,开玩笑罢了。等下咱们俩顺序是挨着的,你准备好接招了吗?我今年可不会手软,别被我问得下不来台……”
场地内,大家互相寒暄着,时不时也有人过来和约翰打招呼聊几句,可约翰总是心不在焉的地左顾右盼着。
“嘿,约翰先生,您在这左右张望什么呢?”斯蒂芬教授走过来,好奇地问道。
仔细看,能发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
“哦,是你啊斯蒂芬。我……我在看我的助手去哪儿了。”约翰随便找了个借口应付了过去。
斯蒂芬很夸张地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便施施然离开了。
此刻约翰满脑袋都是苏长庚,当然无暇顾及斯蒂芬。
可是直到大会正式开始,苏长庚还是没有出现。
为了一雪前耻,约翰今年特意头一次动用特权,让组委会把他安排在第一个发言,目的就是先声夺人。
他对自己最近的研究成果足够自信,相信有自己珠玉在前,苏长庚今年输定了。八壹中文網
可是现实……
约翰站在台上,望着下面的数学家们,虽然各位同行都面露期待,又用掌声表达了对他的尊重,可是他还是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
和他有一样想法的人,在场还有好几个。他们都是曾经和苏长庚意见不和或者有过学术上论争地学者们。
苏长庚那个嘴,即便英语说的带些口音,但也完全能用他那一口江南英语把人气疯了,因此这么些年以来在学术界也算是树敌不少。
不过他才不在乎。
大家拼的是学术,又不是人缘儿,他嘴臭脾气差,但是他照样是几何学领域当之无愧的王者。
这一点,即便是老对头约翰也无法否认。
“阿嚏!肯定是哪个王八犊子在心里骂我呢!哈哈哈哈,真想看看那些家伙的臭脸啊,一定很有意思。”
苏长庚靠在李睿家的沙发上,舒舒服服喝了一口秦昭昭刚才端来的鲜果汁,一脸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