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昭的发言像是往湖水里扔下了一块大石头，泛起的涟漪一圈又一圈，久久不平。

碍于后面还有其他数学家的发言，所以众人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认真倾听，可是投向秦昭昭的眼神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

有欣赏，有讶异，有审视，也有嫉妒。

而其中最让秦昭昭无法忽视的一道目光，则来自于苏长庚。

秦昭昭连眼神都不敢和他对，只是盯着台上刚刚上去做分享的这位数学家，眼神认真，表情严肃，弄得台上那位女数学家被秦昭昭的神态吸引，受到她的鼓舞似的，越讲越起劲。

苏长庚转回头，面无表情，心里已经把这臭丫头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

小混蛋，枉他还担心她没什么新的成绩可以讲，她倒好，自己闷着不吭声搞了个大新闻。

上午的分享结束之后，苏长庚黑着脸把人堆里被围上了的秦昭昭提溜了出来，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架势。

秦昭昭先发制人：“怎么样老师，我给您的这个惊喜您喜欢吗？”

苏长庚抬手给了她脑门一下：“什么惊喜，你就是憋着坏呢！诚心看我着急是吧！”

“那哪儿能呢！其实我还在学校那会就已经有雏形了，只不过如果那时候我告诉您，您肯定又点灯熬油地帮我改细节，我索性就一直瞒着您了。”

秦昭昭这话也是真心实意，苏长庚对她的事儿比自己的事情都上心，之前那篇文章投出去之前苏长庚一遍又一遍帮她改，熬了好几个大夜，裕教授和秦昭昭抱怨了几句，苏长庚还要不高兴。

当然，她也有点想要给老师个“惊喜”➕“惊吓”的意思。

师徒这么多年，这种小过招对他俩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三言两语，苏长庚脸色有多云转晴的趋势，但是还是梗着脖子教训：“总之以后可不许了。”

不过他到底也还是惊喜的，又补充说：

“不过现在，你也大了，老师给你的帮助也越来越有限，这次你的发言自己准备的就已经很好了。表现得不错。”

秦昭昭嘿嘿一笑，挽起苏长庚的手臂：“那当然啦，不过以后大方向还是得有您给我把关才行。我这次就是……嘿嘿……就是吓吓您，以后不会了。”

苏长庚瞪了她一眼，板着脸，却一点都不吓人。

李睿凑过来，一脸与有荣焉的喜气：“师妹真是太厉害了，竟然只用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同时攻克下了这两个猜想，我在下面听得心潮澎湃的。”

苏长庚瞟他一眼：

“既然能证明汉密尔顿猜想，那偏零阶估计也只是时间问题。要是昭昭不先下手为强，被别的学者抢了先怎么办？

你说你听得新潮澎湃，那晚点回房间，就由你给我再把她今天分享的内容讲一遍吧。”

李睿一哽，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

后悔啊后悔，说什么心潮澎湃。

他确实很为了昭昭高兴，可是也确实没大听懂啊！

看着一脸苦相的可怜师兄，秦昭昭在心里同情了他三秒，然后默默把自己今天发言的手写稿递了过去。

对不住了师兄，死贫道不死道友，你就牺牲一下吧！

秦建明在一旁看着师徒三人的互动没参与，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他的手机调成了会议模式，若是此刻调出声音或者震动，一定会非常热闹的响个不停。

原因无他，不过是一直以来都很低调的秦总又发布了他的第二条朋友圈。

配图是秦昭昭站在台上对着幻灯片讲解的样子，因为秦建明坐得靠后，前面大片人群都被他收入了镜头中。

那一颗颗或者有了白发，或者发量稀疏，或是打了发胶梳的一丝不苟，或是在室内也带着帽子的脑袋，都专注地望着台上的方向。

望着那个在照片中虽然面容拍的有些模糊，却依旧能够从模糊中看出她的清丽和气质的身影。

配的文字依旧简单，只有一句话。

“女儿在世界数学家大会上的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