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行太保戴宗,拱手说:“恕在下愚昧,虽然戎马大半生,见过万千现象,却理不清‘正义’二字。正义不等于公平,七情六欲先不说,单单‘忌妒’两个字,就可使世间纷乱,满街‘牛鬼蛇神’,众人想说谁是谁就是,谁不是谁就不是;还说得那么义愤填膺、义正言辞,有经有典可以为依据,想那时人人吃穿用度皆有,如何会如此呢?”
“女娲造人时,以泥为骨肉、以水为血脉、吹气赋以灵魂,划天地、拟日月、描星辰以定时空;却忘了七情六欲来自何方,来自神仙、鬼魅、精灵,还是圣人、巫师?像我等愚昧较真之人,虽然整天参禅悟道,却单单‘忌妒’二字,就足够三生三世、苦思而不得解。”
一枝花蔡庆插嘴道:“所以说,不如喝酒、不如吃肉。当然,最好是人人都有酒喝、都有肉吃;而且人人都只是喝酒、只是吃肉。不作闲聊、不作藏头励志句,反却误了终生成反诗。”
神行太保戴院长,哈哈苦笑:“一枝花正话反说,说得真轻巧。可惜多少血的教训,如果只管如此,我们答应,众生不答应。如果不信,就请来世投胎下界角落头,体验体验,哈哈!如果较真,多少无奈心酸、多少悲苦怨恨,好像上天早就安排好,专等您亲口饱尝。”
对方回应道:“不与你们花言巧语!总之,乱世救主真英雄,只管把圣刀当屠刀使唤,才是最实在的道理!”
话音未落,一白衣白帽、僧尼打扮、形容枯槁的老道姑,飘飞在前面山林之上。神行太保闷声一喝:“方腊麾下第一密探、兼第一狙击手、女魅闫山娘,多少怨魂夜夜托梦与我报仇,我不追究,今日你倒找上门来。”
女魅闫山娘哈哈一苦笑说:“如果像你们刚才所说,众生与我何干,今夜不远千里出来,只为一人,再添多少孤魂怨鬼也不关我事,就算其中掺有灵魂清净,万里挑一者,也与我无关。”
神行太保懔声一震:“你又想乱杀无辜,徒增冤孽?”
女魅闫山娘冷冷一笑:“那要看众生要不要我乱杀,也就是说,要看众生表现如何。”
闫山娘又说:“此番相遇,纯属巧合,上次较量,我不诚服。今晚你我不分个输赢,休想了之,不单单是你我之间的恩怨,更是关系前世万千方腊将士的声誉。脚下是你水泊军,所谓哥哥们的英灵,眼前是我衢楚永乐之地,可以作个见证。”
只见女魅闫山娘缓缓没入山林:“阿弥陀佛!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话音未落,阴风阵阵、山林作响,一片银光利器飞来,神行太保喝道:“小心,阴阳暗器。”
所谓阴阳暗器,闪光暗器中掺杂不等比例的黑色暗器,黑夜中混作一片射过来,不知就里而自持武功高强的人,注意力集中在白光,却忽略了黑镖。当年多少武林高手、贪官污吏就死在这暗器之下,见着无有生还,所以这独门暗器在各代武林秘籍中也鲜为人知。三人侥幸躲过暗器。小遮拦穆春骂道:“恶婆娘,一出手就使用绝命暗器。”
林中传来阴森森地回答:“说明你们不是假冒,是不是朝廷细作,却难说。”
话音未落,身后飞来一手持刀一手持剑的黑影。三人列作一队,一边小遮拦穆春持刀护卫,面向黑影,另一边一枝花蔡庆持剑侍候,戴院长位居其中,作巫术状,口中念念有词。黑影近身,进入刀剑攻击范围之内,却忽然飘远,欲作妖术。戴宗大喝一声,一掌轻拍蔡庆脊背中心,穆春所持刀刃爆裂一声,射出一片白光,正中黑影眉心,一声厉叫,灰飞烟灭。女魅闫山娘,厉声说道:“你等怕个什么鸟,邪虽不压正,但是天宇黑悬重物,明显大于白质常物。”
一尖嫩细小、幼稚的回音:“黑白无常不惧怕,小鸟倒害怕,因为可以充当作天使。”
随着一声“斩!”
,听见山林中一阵细嫩凄惨的悲叫声。一阵巨大的阴风吹过,只见三人四周的坟地中,密密麻麻地站满童颜妖身的小阴兵,手持各式兵器,跃跃欲试。女魅闫山娘厉声命令道:“想想当年方腊永乐五百童子军,惨死何人刀下,你们就不会感念人世之德,而变得心慈手软。还不快快出手,否则,别让我挡了山门,永世不让你们超生!”
闫山娘忽又跃上林梢,一甩长茅白帚,借来一片乌云压近山顶,说道:“只要奋力打完这一仗,就可乘此祥云,离开此地,就此超渡。”
神行太保对穆春、蔡庆俩人说道:“这恶婆娘,只为逞能,图一时口舌之快,为私下一欲念‘胜败’,据然不惜自损阳寿八千万年,招来附近各地夭折的儿童,危言荧惑,欺骗阴人为此战而能超生。”
“你俩暂且守住我的肉身,只需一刻,切记不要滥杀小阴兵,我去去就回。傍晚时分,此地天上呈现过绯红橙黄的憬芸之光,此种光芒,只要心存善念,就会正略大于负,会稍作滞留,于此地山川,且稍缓于3界微波。现容我神行太保,动用天赐神功,遁地腾云,追借几片,赠与此地一线光明,自可化解此等鬼魅妖阵。”
接着口中念念有词,在穆春、蔡庆俩人身上各画一符。自己则闷喝一声,变得目瞪口呆,灵魂出窍,遁入地心,借力之后再升天而去。一阵吆喝呼叫,穆春、蔡庆俩人刀剑入鞘,只用铜拳铁臂,与冲上来的阴兵厮打。穆春、蔡庆的铜拳铁臂只是借助神符幻变生成,而小阴兵们手持的兵器却是真刀实枪,刀刀入骨、枪枪刺心,俩人疼得咬牙切齿、血涌内脏,如同当年征战辽兵,大败方腊时候一样拼命奋战。刚才神行太保所说得“去去就回,只需一刻。”
这一刻却是过得如此漫长阴暗。在浩瀚无边的宇宙中,一刻与一生的区别,究竟在哪里?就在快要坚持不住时,刀剑欲想重新出鞘时。只见极光一闪,神行太保躲过闫山娘布下的天网,从地下钻回,灵魂重新归位。大喝一声“咤”。一线绯红橙黄的憬蕴之光,普照“瞭儿娲”乱岗坡。一群群小阴兵收起兵器,烟消云散,随着这片“憬蕴之光”,归位天宇。戴、穆、蔡三人大汗淋漓,终于得以松一口气。同时听见东南方向,隐隐约约传来拼杀之声;苍岭哨卡一带,火光四起。躲在边上偷看的憨驽等三人,方才如梦初醒。有潜伏人员报信说:不久前,偷偷近身探看,呈金铁人盧澈,好像已经气绝身亡,并有一会儿了。看守的人也只剩下几位差官和乡俑。三人连忙收起“执念”中的“好奇”与“贪念”。绕道奔向清岩寺。女魅闫山娘仍是不肯善罢甘休,一边走了出来,一边说:“那次你仗着天时,才得以侥幸获胜,却使我方被官兵血洗成河。这次你仍然借用天力,得此小胜。我心不服。下一个回合,我俩不借助一兵一卒、一草一物,只管相对静坐斗法,比拼法力、个人修为。”
身后俩位“小魅”,示意闫山娘先行作罢。闫山娘回头瞪了一眼。戴宗表示同意,从坟头取来一壶浊酒,一干而尽;深深吸气,吐纳,稍作歇息。然后和闫山娘相对静坐,凝气屏息,斗起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