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队官兵追到一座旧名称作“青峰寨”的山头前,就失去了方向,在杂木林中胡乱转了一夜,直到天明一无所获,悻悻然收队。相传,千年之前,这山中有一熊怪出没,专门抢劫出嫁途中的新娘子……两队官兵汇合,准备回府。途中遇到前来接应的府尹,责备众官兵懈怠之罪后,捂胸作心痛状说:“最怕万恶的邪教,与反民勾结,不但占地为王,更是毒害人心。昨晚俩个涉世未深、纯朴的少年,被摩尼教蛊惑后,不顾生死为其卖命,如此毒害人心多么可怕!”
左司理参军、婺州府大都头有点疑惑,偷问亲信将士,昨晚战况,是谁私自报告了府尹?都说不清楚。郑雅姿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长满藤蔓的山洞中,一把抓着一只手,挥手就是一巴掌。硬硬生地收住,眼前是一位丰丽而又清瞿,少妇模样的人,面纱之后的眼神,流露出一丝慈母般的关爱。因为挣扎触动了伤口,郑雅姿疼得直咬牙。此人用看破红尘,而又动听的语音说:“姑娘天姿聪颖,可是剑术只学了几个月,火候终究未到,如何敌得过太金魔勋。”
郑雅姿低头自责:本来不该提早现身,可以用计捕杀。可是眼看杨栾、李么,就这样牺牲了,叫我怎么按捺得住。以前,俩个小精灵,路过双眼井店铺,都会蹦进来,美滋滋地含着姜糖,扒在柜台上欣赏一番,那少有人问津的青瓷器。这位文雅而不失高贵的女人,应该也是遗红别苑,暗中组建的“刺金队”一员吧。话说去年,因为江湖传言,“十八青瓷器”可能隐含或有的时空秘密,金国暗探联合东瀛浪人,想夜闹郑雅姿的瓷器店,没想与紧随而到的宋朝密探,狭路相逢。紧接着就着火了,火不是他们放的,可能是附近当地人暗中作祟。如果与殿前司四大铁臂班直、八大火枪阵硬拼,估计难以取胜,太金魔勋等人就劫持了郑雅姿,逃奔而走。路遇两只火熊怪,截杀金人,火拼一处。一只火熊怪身负重伤,带着郑雅姿逃跑。太金魔勋紧追身后,火熊怪把她隐藏起来,回身力挡,眼看就要死在太金魔勋的铁蒺榔刀之下时。自称是黄大仙真传弟子的俩位道长,鑫剑、银弧现身,力战太金魔勋。郑雅姿拉着火熊怪,拼命逃窜,紧接而来,几位东瀛浪人装神弄鬼的追杀,但好像主要是冲着黑熊怪。这群东瀛山魔,中了陈三娘等人刚刚暗中组建的“刺金队”的伏击,被打退。在“青峰寨”山前的小溪边,美丽善良,涉世未深的郑雅姿动了恻隐之心,不去回应陈三娘等人带着官兵,前来搜寻,呼唤她的声音。强忍着好奇、害怕、厌恶复杂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接近,毛茸茸的传说中的“黑熊怪”,正鲜血淋漓的躺在草丛中,艰难的喘着粗气。撕下袖衣,为“它”清洗伤口,采摘消炎的药草,贴敷伤口。黑熊怪呜呜的感谢着,郑雅姿吓得连连后退,问道:“是人还是鬼?”
黑熊怪咧嘴笑了,分明又是一幅人的模样。黑熊怪用树枝叉住,身旁两只好像跟着在笑的大蟾蜍,示意郑雅姿点火烧烤,以为应付饥肠轱辘的肚皮。天色渐黑,害怕而又新奇,刺激,在极度困乏中,郑雅姿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篝火越烧越旺,变成了一面迎风飘扬的大战旗,以前书中,戏里戏外听说过的武侠、怪志都一股脑门的涌现出来。而她,郑雅姿,就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女侠,劫富济贫,拯救世界,一呼百应。她,每劈出一剑,就为黑暗的世界,增添一线光明,让大战旗越来越鲜红。而到最后,她的白马王子,骑着一头大棕熊,立在婺州城堡前,迎接她出征归来……被一阵颠簸和笑声惊醒,郑雅姿坐起身来,发现自己躺在一辆敞篷的牛车上,同路的是一群伐木烧碳工。深秋的清晨,五颜六色的山林,雾气刚散,阳光初照。身上盖着一张御寒的熊皮,好险!郑雅姿敏感地检查了周身,用她特有手法,打结绑系的衣带,完好未动。长长松了口气。一位身材方正的年轻汉子,留着一嘴腮络小胡子,把一篮新鲜的浆果和熟透的山栗,捧到她面前,请她享用早餐。郑雅姿说:“態怪呢!”
回道:“打跑路!”
一群伐木烧碳工,乐呵呵地大声笑了起来,让郑雅姿感到有些恼火。一路翻山越岭。一队搜查的官兵拦住去路。陈三娘眼尖,认出郑雅姿,就是昨天被熊怪劫持的姑娘。硬是把她救了下来。遗红别苑的一位老妇人,仔细端详郑雅姿后,又看了她的贴身信物,与胎记。扑身下跪,痛哭流涕说:“好姑娘,你就是我寻找多年,韩公子与苏珊姑娘私定终身,寄养她人的女儿。”
因为战火,韩公子与苏珊姑娘为了抢救时间机器,水运仪像台的核心构件“擒纵器”不落入敌人之手;辗转往复,九死一生,却苦了他们唯一的亲生骨肉,与她失去联系。准备就义前,托付这位妇人(水运仪像台曾经的维护员),代为寻找和照顾。可没想到,幼年的郑雅姿,随同养母(郑雅姿并不知情),过续给来京城兜售瓷器的龙泉富商、郑雅萍的姑父。靖康战乱中,完全断了音信。养母死后,为了避免家族人氏的暗算与排挤,郑雅萍的姑父就安排她,到浒沉镇开个清闲的瓷器店,又与郑雅萍情投意合,可以相互照应。而这小瓷器店中所谓的爹爹,却是瓷器家族里,为人最忠厚的同族叔公,兼二管家。此刻,郑雅姿立在遗红别苑中,经过一阵如梦如幻的惊疑之后,思前想后,童年母亲种种尴尬和让人郁闷的作为,都得到了合理解释。而努力回忆中,童年时节,那隔一两个月就前来看望她一次,在工部军机处上班的年轻帅气的大哥哥、大姐姐,应该就是她的亲爸妈。一切仿佛历历在目,仿佛一碰就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幸福、悲伤与新奇掺合,左右着这个小美女,充满向往的心灵。这几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在她一直认为平淡无奇,择夫相子而终了一生的人生定数中,激起了轩然大波。是夜,夜宿,遗红别苑,辗转难以入睡中,又为她自己的出生感到自豪。原来自己不是江南古镇,芸芸众生中的一位小家碧玉,而是让人敬仰的时间机器、水运仪像台“缔造者”的亲生女儿。心脏中流淌着最高贵的血脉!曾经在江南仕族子弟口中听说,靖康之耻的荒诞,与前宋的绚烂辉煌形成鲜明的对比,例如,前宋威震四方的火药,看守城门的小太监发明了活字印刷术,能文能武亲临西征战场的沈括、《梦溪笔谈》的作者……当然最为神奇的要数,疑为天人之作的水运仪像台!是的,她决心不再回乡(浒沉镇或者龙泉镇),房子烧了就烧了吧,瓷器砸了就砸了吧,“亲人”痛哭就痛哭吧。从此隐姓埋名,苦练剑术,加入“刺金队”,做一位“大刺客”,为父为母报仇血恨,为大宋重塑时间机器!一只毛茸茸的熊手,悄悄地伸进她的厢房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