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很大。
如今的南方已经不是千年之前的南方了,从荒芜到富饶,由诗句和笔墨鉴定的土地上,慢慢丰富了人烟。贺家先生是从北方搬迁而来,雪松并不知道其中详细,他和梧桐都是半道被买来的奴籍。
只是观贺家风度和家底,雪松就知道,这绝对是自己家乡没有的,大户人家的分支。
贺瑶出落得极好,眉眼间有北方异族的特点,五官精致深邃,是无需粉黛便极为出挑的类型。她的眉眼有些凌厉,但人很和善,只是家教使然、多数人对她还是敬而远之。一个优雅的大家小姐,注定只能和同样阳春白雪的友人作伴,雪松这样想。
只可惜,贺瑶的性子养的太过孤僻,不知哪来的、她竟是极为厌恶与人相处。“那些人身上总有股臭味。”她毫不掩饰自己对父亲的朋友的态度。
贺家先生,弃文从商。像是失去了多年的束缚,而立之年后凭借敏锐的嗅觉和孤抛一注的勇气,短短几年,站稳了根基。贺先生的母亲,也就是贺瑶的祖母,似乎是北方旧贵出身。在前朝赫赫有名。贺瑶的母亲则是典型的南方小姐,温婉贤淑。
就是这样的一对伴侣,养出贺瑶这样的曲高和寡之人,似乎也不奇怪。
雪松记得自己和梧桐是如何被她选中的。
那日,贺瑶被父亲叫到庭院,只以木钗挽一发髻,素衣着身、不施粉黛。多数仆从一见她就开始窃窃私语,雪松听的那是一清二楚啊。
“这丫头,果真像外面说的,真厉害。”
“鼻子眼朝天看人......”
雪松不甘。
他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是善于找他人闪光点的,因为他不相信真的有纯黑的存在。他不服,凭什么要这样对待一个人。贺瑶身上的光太过耀眼,雪松明白,她的起点,大多数人一生都达不到的终点。
以及后来的后来,雪松想告诉贺瑶。有时候外力不一定是好的,阻止前进的鬼打墙或许是善良,言听计从的推进可能是落入深渊的推手。他......他不知道那么做到底对不对。但他就是不服,不相信命运。
思绪过头。
那日选择时,贺先生并未说贺瑶可以选多少仆从。毕竟以贺家的实力,将唯一的小姐养成千金大小姐也是绰绰有余。当时的江南穷奢极欲,就算在场十几人贺瑶全要了,也不为过火。顶多有几个歪瓜裂枣会变成杂役。
但是贺瑶只是低着眉眼,说:“我要第一排那个一直看着我的,做近侍。还有第二排那个偷吃我的果子的,做侍女。”
所有人看向第二排的梧桐,那时还不叫梧桐的少女爽朗一笑:“小姐养的?真甜,真大。”雪松当时特别想问,贺瑶是不是叛逆期。
但后来事实证明,贺瑶的眼光毒辣到令人震惊。那一批几乎所有仆从,后来没有一个没犯过事的。雪松自问自己一向谨慎,这也许挂相,不足为奇。但梧桐那大大咧咧的性子,每次都在规则的边缘大鹏展翅,居然屁事没有。梧桐有着令人震惊的情商和智慧,以及让人赞叹的摆烂精神。
其实贺瑶,雪松在书室查阅资料的时候,想到。其实她是个挺开朗阳光的性格,在自己和梧桐面前,闹得几乎不像个小姐。
九顶莲花......雪松长出一口气,在灯光昏暗的书室席地而坐。贺瑶把花样子画下来了,真是烂透的画工,几乎看不懂。但指向很明显,北魏。
北魏,雪松感叹,和那些奇怪的符号实现了地理上的重叠,只不过前后隔了一百多年。北魏更早,那些奇怪的符号是一百多年以后当地部落用来祭祀的文字。常用......常用来祭祀狐狸大仙。
好吧,没有这些巧合才是奇怪的。雪松的任务其实已经结束,但他的习惯并不允许他就这么结束调查。毕竟书室灰太多,每次来都要做好了心理建设。
狐狸,修炼尾巴。九尾之后可以位列仙班。这套说法倒是民间多有,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太脏了!雪松没有耐心继续查了,实际上也不知道该查什么。如果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它会一直盘旋在雪松的脑子里,彻夜难眠直至焦虑。但是没有目标,他也会茫然无措,犹如在学海里溺死的小鱼。
贺瑶......雪松发散思维,竟发现傲视群雄的九尾狐形象,对她来说毫无违和感。也只有贺瑶合适,要是梧桐,顶多是个躺平的青苔。联想到了一只优雅的九尾狐猛踩青苔,雪松失去了面部管理。
雪松慢慢的想到了贺瑶可能的身份,大能转世?妖兽托生?一个比一个离谱
我只是希望你快乐,哪怕把我自己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