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万年也不怕烫,他用手拎着书脊的地方,用一个棍子挑着火苗,让书烧的更快更透,
边烧边说,“可惜什么,不可惜,这上面的东西,爸能学的都学了,剩下的都是不能学的了,
有一些是害人的东西,烧了正好,省的再招人惦记!”
周瑾还是觉得可惜,“爸,这上面可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听说,这是什么非物质文化遗产!”
周万年说道,“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没错,但有些东西已经过时了,
这上面教给人做拔步床,你看现在谁还做那个?
都是几块床板钉在一起,压一压,就成床了,要不就用铁床。
听说现在新出了一种席梦思床垫,软的像棉花,人们喜欢的不行,多贵都有人买。
人们睡了几千年的木板床了,都嫌硌得慌,如今有软床,谁还睡硬的?
再说现在做一张床,花的时间长,还不时新,谁还做呢?更别说那种拔步床了。
工具厂里的机器比咱的手可快多了!
压一压,就出一张床,谁还找木工干活呢?
唉,这书里的东西好是好,就是过时了!跟不上时代了!没用了!
没用的东西,就跟废物一样!再好看,用不上,也白搭!”
书越烧越少,越烧越少,周万年看周瑾还在心疼,笑道,“小瑾,爸爸都不心疼,你心疼什么,
爸爸知道轻重,这书里面有好的东西,也有过时的东西,更有不少害人的东西,
那刘东贤就是来找这害人的东西的,这说明,这书不能再留着了,留着就是个祸害,
这本书要是从爸的手里传出去,被用来害人,那爸爸就是助纣为虐了,
现在我烧了,旁人就没了害人的工具,也就害不了人,就是地底下的祖师爷知道了,他也不会怪罪我的。”
周瑾点点头,周万年看着书烧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书脊部分,还有一些零散的小纸片,就停了手,火很快熄灭了。
接下来,他将工具架子最底下,一个木头箱子翻出来,打开来,里面装了一些图纸,
周万年看着这些图纸,这时候,心有些痛了,这可都是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经验啊,这才是自己扎扎实实的心血,
这些年,他每做一件木工活,就画一份草图,过后再修修补补,不知不觉,已经攒了一箱子,
每次他需要做设计的时候,都会翻出这些草图,从里面寻找灵感。
他叹了口气,周瑾看到这些,知道父亲的意思了,她说道,“爸,这些也要烧吗?留着吧,这些可都是你的心血,”
周万年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必须得把这个烧了,刘东贤才能相信,”
说完,周万年翻到箱子底下,最底下有一个夹层,他将隔层的木板掀开,
将烧的只剩书脊的木工秘籍放进去,又将盆里面烧完的灰倒进去,然后又盖好,最上面放了那些设计稿。
然后将箱子盖好,放回原处。
这一切弄好之后,周万年最后看了一眼屋里,心想,以后有精力,就再置办一间,没精力,那就听天由命吧!
然后,周万年说,“小瑾,把桐油打开,往上泼,木头上多泼点儿!”
周瑾叫到,“爸!”
周万年说,“别磨蹭了!快点儿!”
周瑾哭出来了,这可是爸爸一辈子的心血,他每天大半的时间,都是呆在这间屋子里干活,
每天,最念念不忘的就是他的木工活,如今,却要亲手把它烧毁!
都怪自己!
周瑾恨恨的想,都怪我自己眼瞎!识人不清!也怪刘东贤狼子野心!
周瑾想,刘东贤,我一定要找你报仇!
周万年和周瑾将几大桶桐油,都泼到了木头上,还有刚才那口箱子上,
为了让箱子充分燃烧,周万年把箱子用桐油浸了一会儿,里面外面都满满是桐油的味道。
泼完了,周万年和周瑾出来了,这时候,守在门口的王桂芬过来了,问道,“怎么样了?”
周万年说,“布置好了。”
他接着说道,“桂芬,等会儿,咱这房子就得烧起来,但咱们得找个借口避出去。你想想,找个什么好理由。”
王桂芬说,“这样吧,就说小瑾定亲,今天刘家人来的多,为了给咱闺女长脸,
我带着她去村西头,找老六的媳妇,让她给闺女化个妆,这一来一回的时间,就多了,”
周万年说,“行,这主意不错。”
王桂芬问道,“她爹,那你呢?”
周万年说,“我好说,今天过集,我就说,家里的酒菜还不够,为了款待未来的亲家,我再去添点儿硬菜。”
商量定了,一家三口,利索的换过衣服,就各自出发了。
待周瑾和母亲王桂芬出去了,周万年把大门关好,再次走到木工房门口,将屋门敞开,
他掏出火柴盒,拿出一把火柴,“划拉!”一下子,全划着了,然后用力扔到木工房里,
只听得“轰”的一声,熊熊的火苗,腾的蹿起来,一下子就到了房顶,
木料,木材,木家具,都是易燃物,再加上地面上有很多来不及打扫的锯末,那可都是点火的好材料,
再加上几大桶的桐油,一下子就烧了起来,周万年忍着被火烤的风险,将门带起来了一部分,但又敞着一部分,用来通风,
他站在院子里,看火势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一时半会儿,没人扑的话,肯定灭不了,于是彻底放下心来,
然后简单收拾了一下,也赶紧出了门,再将大门带上,就骑着自行车,往集市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