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早早的吃过晚饭，在布包里装上二十包卫生巾，又装上那50瓶风油精，就出门卖货去了。

吃过晚饭后，很多不上晚班的工人们，趁着夜风出来乘凉，三五成群，两个一对儿。

男男女女，基本上泾渭分明，这也让周瑾很好推销，她的对象就是那些女工们。

头一次在外面拦住人，跟人卖货，周瑾还是有些不适应，她站在道边，看着一伙姑娘们从她身边过去了，等会儿，又过去了一拨儿，不能再等了，周瑾咬咬牙，再等，一会儿人家都回宿舍了。

迎面又走来了几个姑娘，正在说说笑笑，周瑾迎了上去，“你们好！”

几个姑娘站住，互相看看，有谁认识这人吗？

周瑾忙说道，“你们有人要卫生巾吗？”

她从包里拿出一包，“安乐大品牌的，一包16片，只要一块钱，比小卖部的便宜。”

几个姑娘松懈的笑了一下，还以为这人拦着他们是要干什么，原来是卖东西。

有些不放心，他们摆摆手，“不要。”

周瑾又掏出风油精，“风油精要吗？一块钱一瓶，两瓶以上一瓶9毛！”

晚上蚊子多，被咬的人还挺多的，一个姑娘说道，“我想要，我被蚊子咬了，正缺一瓶呢！你们谁还要，一起买更便宜。”

“多买多便宜！”周瑾说道，“白天上班时发困，抹一点在太阳穴上，也能醒脑，可好用了！”

“晚班时更爱困，抹点儿脑子清醒！”

这么一番话下来，一共四个人买了，算下来三块六，给了周瑾四块，找回去四毛。

周瑾不死心，“卫生巾你们真的不用吗？很好用的，这个牌子，我们宿舍里都在用，”

做了一桩生意，已经熟悉了，姑娘们比刚才态度好很多，“你要是跟风油精似的能便宜点儿，我们就买几包。”

周瑾咬咬牙，卫生巾进价六毛五，风油精进价6毛，卫生巾不能便宜太多。

她说，“每包便宜5分钱，不能再便宜了，小卖部里卖一块一呢！”

行吧，于是又卖出去了四包，又入袋三块八。

没有包装袋，卫生巾只能在手里拿着，也多亏这是晚上，黑咕隆咚的，人们看不清，要是白天，可就不好意思了。

首战告捷，让周瑾信心大增，她又冲着第二拨人去了。

这一次，周瑾比刚才自如多了，“姐妹们，卫生巾要吗？大品牌安乐，一块钱一包！”

周瑾每次跟个土拨鼠一样窜到人们面前，都会引起一些慌乱，这次也不例外，几个姑娘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你这大晚上的突然窜出来，吓人一跳。”

啊？周瑾忙陪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着急了。”

有个人不依不饶的说，“你要给我们道歉！”

周瑾说，“我刚才说了，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算什么道歉，你要说对不起才行！”

周瑾有点儿不愿意了，“靓女，不好意思和对不起一个意思，”

那人还欲纠缠，旁边有人扯她，“算了算了，走吧！”

说着，这一伙人走了，周瑾也没再跟他们推销，让她特别卑躬屈膝的去卖东西，她做不到。

周瑾想，这么大的人流量，我就不信，20包的卫生巾都卖不出去！

她再次鼓起了勇气，这次拦住了一对儿谈恋爱的小情侣，“美女，美女。”

那姑娘停住了，“你叫我吗？”

“对，”周瑾笑笑，“就是在叫你。”

这个时候，人们还不流行喊美女，一般叫同志大姐师傅大哥之类的，有人叫自己美女，这个姑娘特别高兴，尤其是在对象面前，她有些羞涩又有些高兴的问道，“什么事？”

周瑾又掏出一包卫生巾，“美女，卫生巾需要吗？安乐大品牌，一块钱一包。”

原来是个卖东西的，姑娘稍稍有些失望，而且卖的是卫生巾，她当着对象的面，很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男青年反而有些意味深长的笑了，周瑾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把卫生巾往男的那边一送，“帅哥，给你对象买几包卫生巾吧，这大夏天的，用这个对身体很好。”

呃，男青年语塞了，他很快反应过来，问姑娘，“买吗？”

姑娘不好意思了，“怪不好意思的。”

周瑾一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每个月都要用到，帅哥买吧，一块钱一包，比小卖部便宜！”

在对象面前不能小气，再说，谈恋爱哪有不花钱的，买这个东西，比吃饭便宜多了！

“买两包吧！”

“好嘞！好事成双！”

周瑾拿出两包递给姑娘，“美女，拿好了。”

她又摸出一盒风油精，“风油精要吗？驱蚊驱虫，清凉醒神，困了一摸，马上见效。”

姑娘笑了，“你到底有多少东西？”

周瑾也笑了，“没了，就这两样，这不见了人都得拿出来说说啊。”

姑娘说，“不要了，我们有。”

行，周瑾撤退，又去找下一波客户。

没想到这次，碰上硬茬了，竟然让她看到葛春英了。

周瑾推销的时候，发现旁边有个人盯着她，眼神嗖嗖的，像放冷箭。

侧脸一看，是葛春英，她一个人，站在路边，冷冷的盯着她，叫道，“周瑾。”

周瑾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跑，厂里不允许私人卖东西，但只是口头上禁止，并没有出明文规定，也没有说发现了怎么办。

周瑾刚来没多少天，一看到葛春英，再一想到之前换工作时两人有点儿不愉快，就有一种被官方抓住的紧张感。

但是一跑了之解决不了问题，只要还在这个厂里，周瑾就得卖东西，只要卖东西，就有可能会遇到认识的人，或者不对付的人，总不能每次碰到了都跑吧！

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

葛春英也是女人，她总得用卫生巾吧，周瑾想，看看能不能把她变成客户吧！

她走到道边，“葛组长。”

“你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散步呢！”

葛春英怒了，“我都看见了！”

周瑾一笑，“你看见了，还问我。”

葛春英咬咬牙，真是人走茶凉，“周瑾，我不是你的组长了，你说话的口气可就变大了！”

“哪儿能呢，葛组长，我说话一直是这个口气。”

葛春英不说话了，周瑾有点儿好奇，她叫住我，是想干什么，莫非也想买？

周瑾试探的问道，“葛组长，卫生巾风油精要吗？我给你按最低价。”

葛春英沉吟了一下，就在周瑾想走的时候，她开口了，“多少钱？”

周瑾一喜，生意来了！

“卫生巾卖给别人一块，卖你八毛，最低了！风油精也是一样。这价格绝对最低了，我都赔本卖了，这是给你面子。”

这话让葛春英舒服了，她笑了一下，看吧，这就是权力的快乐，就当了周瑾一两天的组长，就有这个优势。

她说，“风油精不要，熏死人，我用不了。卫生巾给我拿5包。”

“5包？”

周瑾疑惑了，“5包，你用的了吗？”

葛春英说，“我给别人捎的。”

哦，周瑾了解了，她很快想到，这个葛春英不会是想当个二道贩子吧。

从自己这里拿货，她再倒卖一手，自己6毛5进的，卖给她8毛，一包赚1毛5。她倒好，到手卖一块，也能挣2毛，比自己挣得还多，自己还搭着时间，搭着路费呢！

那这就变成自己给她打工了，没门儿！

她笑道，“葛组长，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赔本卖给你的，你要拿去给别人，那我就赔太多钱了，5包不行，最多两包，这已经赔不少钱了。”

看周瑾一脸认真的样子，葛春英意识到，她的小算盘行不通了，那就算了，既然没有过路钱可赚，那自己省点儿钱也不错！

她点点头，“那就拿两包吧！”

接着她又出幺蛾子了，“能不能先赊账，我没带钱。”

周瑾嗤笑了一声，拿出来的卫生巾又放了回去，“葛组长，你别逗我了，现在谁出来身上不带钱啊？我刚来厂里，还没发工资呢，这些钱都是我的吃饭钱，赊了账，我就没钱吃饭了。”

葛春英不情愿的说，“我找找吧。”

抠了半天，从裤兜里拿出几张票子，递给周瑾，“一块五行不行？”

“哎呦，”周瑾快无语死了，“组长，真不行，要是这样，我就不卖了。”

于是，一块六又入账了，周瑾说，“组长，以后要买卫生巾还来找我，都给你按这个价，你放心，没有比这更低的了。”

她又加一句，“不过，你别跟别人说，你带别人来买也不是这个价。”

葛春英点点头，特权使她快乐，她心满意足的走了。

周瑾也挺满足，没有什么女人是一包卫生巾打发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两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