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柳阳并未与家人说明，自己带着几筒凉粉就出门了。

凭着记忆，柳阳走到小南村。这小南村与牛头村相比，略小了些，不过几十户人家。柳阳一问就问到了王久来家。

还未进王家，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女子哀婉压抑的哭声。柳阳皱了皱眉，心想难道来晚了一步。

不一会儿，从里头走出一个郎中模样的人，边走边摇头。柳阳拦住那人，打探道：“敢问先生，这家的病人，现如今怎么样了？”

那郎中看了看柳阳，以为是王家的亲友相问，也不相瞒，当下道：“那女娃却是可怜，爹娘虽勉力想治，但天命难违，看来是撑不过今天了。”说完，便摇头叹息离去。

待那人离去，柳阳在屋外开口大声喊道：“请问有人吗？可有人在家?”

不一时，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一脸胡子拉碴，两眼深陷，眼底一片青紫，想是许久不曾休息好。

那男子见是个不认识的小姑娘，心里又烦躁上火，当下恶声恶气地道：“你这小丫头，快快走开，我家中事多着呢！别来烦人。”说罢，转身便要回屋。

“请稍等等，我听说王家妹妹病了，”柳阳连忙大声喊道：“我想进去看看她，可以吗？”

那男子停住脚步，回头看了柳阳一眼，终于低声说道：“跟我来吧！”

柳阳随那男子走进里屋，只见床上躺着一个气息奄奄的小姑娘，因为天气热，并没有盖着被单，一个肚子鼓鼓的，就像只生气的河豚。

床前坐着一个年轻妇人，正在哭泣，见那男子进来，还带了个不认识的小姑娘，便停了哭声，问道：“阿来，这是谁家孩子？”

柳阳便知这男子是王久来了，只听王久来道：“丽娘，这是阿梅的姐妹伴，来看阿梅的。”

柳阳上前福了一福，道：“婶子好，我听说阿梅病了，过来看看。”

丽娘站起来，用帕子擦了擦眼泪，道：“好孩子，你有心了。你也来看阿梅最后一眼吧！”说罢，又要哭将起来。

王久来上前搂住妻子的肩膀，也是一脸悲伤。

柳阳坐到床前，仔细看那阿梅，皮肤黄而粗糙，毛发异常，又上手摸了摸阿梅的手臂，消瘦且粗糙起刺。当下心中有了判断。

柳阳从荷包里拿出两朵芫花，对丽娘说道：“婶子，这是我特意从药王庙给阿梅求来的，大家都说，药王庙的药可灵呢！您有水吗？我喂阿梅把药吃了，她就会好起来的。”

“好孩子，你不知道，阿梅已经吃了很多药了。”丽娘哭道，“可她就是不好。刚才请的安南县的郎中，他说阿梅熬不过今天了。我苦命的儿啊！”

柳阳没辙，又看向王久来，恳求道：“大叔，您就让我试试吧！阿梅还那么小，又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万一观音菩萨心肠好，不收阿梅呢？”大人都说，小孩子活不长，是被观音收了，去当座前童子。因此，柳阳也拿这句话来安慰王家夫妇。

王久来呆呆看了女儿一会，终于咬咬牙，出去倒了一碗水来，递给柳阳。

柳阳小心地把阿梅的嘴捏开，将揉碎的芫花塞进她的嘴里，又舀了一勺水灌进去。好一会，才见阿梅吞了下去。见阿梅还能吞咽，柳阳放心地放下碗来。

几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一起看着床上的阿梅。不觉两个时辰过去了，只听阿梅呻吟了一声，柳阳立马跳起来，问道：“阿梅，你感觉怎么样？”

只听那阿梅低声开口，道：“我想屙屎。”

丽娘听了，手忙脚乱地拿出恭桶，王久来将女儿抱下床，丽娘和柳阳在两旁，小心地扶着她坐下，不一会儿，只闻阵阵恶臭不时传出来。

这一拉，足足拉了一盏茶的功夫方止住。

待整理干净，王久来将阿梅抱上床去，只觉得女儿的肚子仿佛平坦了许多。

柳阳看了看恭桶，点了点头。丽娘大觉奇怪，也上前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直吓得丽娘后退好几步，差点摔倒。

王久来将女儿放好，赶紧上前扶住妻子，心疼地问道：“怎么啦？”

丽娘指着恭桶，吓得口齿不清，道：“有……有好多虫子……”

柳阳笑道：“婶子，您别怕，阿梅只是肚子里长了虫，所以才会肚子膨大，人慢慢消瘦。现在虫子打出来了，以后注意不要喝生水，不要吃生食，饭前便后要洗手，应该就没事了。阿梅将养一个月，就能好得跟以前一样。既然阿梅已经醒了，事情处理完了，我也该回家啦！对了。这些虫子不要乱倒，拿生石灰埋了吧。”

王久来和丽娘听得有点发懵，王久来毕竟是男人，先反应过来，道：“你不是我家阿梅的玩伴？你究竟是谁？”

柳阳莞尔一笑，道：“我的确不认识阿梅妹妹，不过，我并没有恶意。我是牛头村李大牛的干女儿，我只是凑巧听干爹说起，阿梅病得很重的样子，我就过来看看了。”

“那你方才给阿梅吃的东西是？”王久来还是有点不放心，追问道。

“哦，那个是打虫药。见效很快的。”柳阳说完，就往门外走去，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道：“妹妹的胃肠现在还很虚弱，先清淡的米粥养一养。别吃太油腻了。”

王久来和丽娘两人呆呆互相看着，仿如做梦一般。直听到女儿喊饿，才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