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便是除夕了。

前几日，柳阳不声不响，买了一头牛回来，众人很是惊喜。要知道，牛在农家，可是有着不可轻忽的地位。既可下田犁地，又可下崽产奶，还可拖车拉人载货！

李大牛去寻人订了架子车来，除夕前一天正好送到。

李劲也放冬假了，便被柳阳李小兰拖着，一起到了镇上，帮忙卖卤味、办年货。因着年关，又有了牛车，柳阳和李小兰多做了三倍的卤味，不但有之前的卤猪头皮，还增加了卤鸡、卤鸭、卤鹅、卤蛋、卤豆干……总之一切可卤之物，多少都做了一些。

三人到了镇上，将桌子安好，卤味一字摆开，风炉子还没点上，那些老客已是包了上来。这个要只鸡，那个买只鸭，还有两个为了一只鹅吵闹不休，最后在柳阳调停下，答应一人赠送一只鹌鹑，两人才各自买了半只。

柳阳和李小兰早已见怪不怪了，两人淡定地处理着顾客发生的纠纷。李劲却是第一次来，从没见过这种阵仗，不由对两个妹妹心生钦佩之情，一时间只觉百无一用是书生。转念又想，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妹妹再会做生意又如何，士农工商的差别，明晃晃地在那里摆着呢！

尽管多做了好多，也只是比平时多卖了大半个时辰。三人收了摊子，放上牛车，便去置办年货去了。

对联要写，窗花要剪，待客的干果要准备。新衣新鞋，春娘老早就做好了。因此几人买了几条鱼、几斤牛肉、一些猪肉排骨、还有一筐水果就回去了。

回到家，李劲自去裁纸写春联。李小兰去炖牛肉。她本是个吃货，天天缠着柳阳做好吃的，自己又爱动手，如今做菜也是有模有样了。只是对于学医，她却是没有多大兴趣。

柳阳将排骨腌了起来，放一旁备着。猪肉挑了一些七分瘦三分肥的，剁成泥，调味灌到肠子里。再用棉线绑成一段一段的，分了一些让李大牛去熏腊肠腊肉。

柳阳自己则去将剩下的肉肠，用针扎了小小的洞，放温水里慢慢煮熟了，然后捞出挂在屋外风干。

李小兰一边炖着牛肉，一边认真看着柳阳。依她对柳阳的了解，知道柳阳大概又要做新花样了。

还有几条鱼，柳阳先养在盆里，让它们把泥吐干净。这是淡水鱼，要是不吐干净，吃起来会有一股土腥味。

等吃过午饭，李劲开始贴春联。春娘也已将窗花剪好了，在一旁帮忙递东西。

下午的时间，柳阳炒制了好些干货放着，左右无事，这可是用来闲磕聊天的最佳伴侣，怎么能少了它们的存在？

酉时，柳阳开始动手做年夜饭，因人口简单，就做了五菜两汤，加上一大盘的猪肉饺子。

看到众人吃得差不多了，柳阳不慌不忙扔了一个重磅消息，“干爹，趁着还没开始农忙。您这几天找一找泥瓦匠，问问材料，画个图纸，咱初十开始动工盖新房。最好赶在娘生产前把房子盖好，月子里搬家，不是挺忌讳的吗？”

“盖房子？”春娘瞪大眼睛道：“那要很多银子的，你哪来那么多钱？”

柳阳笑咪咪地看着春娘的肚子，道：“当然是我的福星弟弟带来的啊！”

柳阳悄悄替春娘把过脉，知道这胎是个男胎。她很替春娘高兴，春娘后半辈子能有个依靠，这样她才能放心地离开。

春娘白了柳阳一眼，道：“还没生呢，你就弟弟弟弟地乱叫，不怕别人笑话！”春娘的重点马上被带偏了。

柳阳依旧笑咪咪，好脾气地道：“没事，不是弟弟我们也疼。”

柳阳心里默默地道，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所剩不多的几件事了。李劲念书没有天份，属于死读的那种，估计走仕途够呛。要想保护这个家，她必须拼尽自己的一份力。

柳阳打听过了，女户征兵是在十六岁，还有差不多三四年时间，她要在这段时间将这些人安排好，她才能放心离开。

万一没死了，运气好再挣下一点军功，那也是一丝权势。到时她就不是以往那个，可以任人搓圆捏扁的林大丫了。

李大牛默默看了柳阳一眼，他知道这个干女儿做事很是稳妥，才多久，就置了地，买了牛羊，现在还要盖房子。

不过，他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却又说不出来，他仿佛感到柳阳在替他们安排退路。只是这个干女儿，看着没几岁，心思却深，平时一点话头都不露。

吃完年夜饭，李小兰收拾好碗筷，柳阳拿出下午炒的花生瓜子，又泡了一壶茶，和几人闲聊守岁。

好多年了，柳阳最怕过节，每次过节，她都选择到处旅游。这是穿过来的第一年，多了这么多家人，她一时有些岁月静好的感慨。

柳阳给李劲倒了一杯茶，仿若不在意地道：“哥，二月的童生试要是没过，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继续念书？还是想做点别的？”

李劲接过茶来，喝了一口，道：“我没想过。妹妹有什么建议吗？”

柳阳笑了笑，道：“建议不敢当，哥哥若是要继续念书，也未尝不可，一切只看这明年的童生试吧！”

李大牛看了看李劲，他知道柳阳说的话都有其深意。因小兰一直很黏柳阳，所以柳阳对她如同自己的亲妹妹一般，什么都放开教，从不藏着掖着。但是李劲和柳阳关系比较淡，两人都客客气气的，说笑却很少。

李大牛也想过，要是儿子不是读书的料，也没关系，他可以和柳阳学点东西，糊口一定没问题。过两年议亲的时候，也才有资格挑人。不过，儿子有点一根筋，不知道能不能拐过弯来。

戌时到了，村里陆陆续续响起了鞭炮声，李劲也拿出一串炮来，远远地点了，吓得家里的鸡直扑楞。

放过炮，李大牛便将草堆点起来，李劲几人轮流跳过火堆，这却是当地的风俗“跳火堆”，寓意祛除一年晦气。

李大牛在旁边扶着春娘，两人皆笑看着。春娘手抚着肚子，只觉得如同做梦一般。

守到半夜，村里鞭炮再次响起，却是正月初一拜天帝。几人早让春娘去睡了，他们速速将折好的金纸胡乱烧了，赶紧一个个上床休息。唉，守岁也是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