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姚公子意外发作的绞肠痧,商队耽搁了一段时间,今天想要赶进城,估计是来不及了。管事于是吩咐寻了水源地,扎营安顿。
姚公子服了柳阳给的药丸,便睡了过去,一应事情,俱由管事处理。
晚饭时分,柳阳专门为姚公子熬了一些好消化的蔬菜粥。姚公子虽然嘴馋,却也无可奈何,只盼着自己的病快点好,方能再大快朵颐。
柳阳因不是姚公子商队的人,所以休息的帐篷,每次都搭得离众人有一些距离。
这天晚上,柳阳照例跑步锻炼,微弱的月色下,仿佛有两个人影往旁边树林而去。
柳阳起先以为是出来方便的,正想继续跑下去。不经意瞅了一眼,发现其中一个人影有几分熟悉。柳阳心生警惕,不由收了脚步,敛了声息,悄悄摸了过去。
待得能听到两人对话,柳阳便停下脚步,不再前进。
她侧耳倾听,只听得一人道:“趁着今天他生病,丑时动手,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他。你家主子答应的银两,你可准备好了?”
另一人道:“银钱早就备好了,你做事要干净利落点,不要留下把柄。”
第一个人道:“老规矩,先付一半定金,做完收尾款。”
另一个人咬牙道:“至于差这一时半会吗?”
第一个人道:“这可是一条人命,没看到好处,我能踏实干活吗?”
另一个人无奈,掏出火折子,点了银票。借着摇曳不定的光,柳阳赫然发现,这两个人,一个是管事,一个是马夫。
听这两人的言语,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姚公子。只是不知为何,管事竟会背叛自己主人,这着实令人费解。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奴仆谋害主人,是要杖毙的。
柳阳听到这里,便退了出来。人命关天,姚公子虽有些缺点,却也不是不能忍受,再说他并没有正面杠上过柳阳。反倒是柳阳,曾经狠狠敲过姚公子的竹杠。况且柳阳的心理年龄二十八岁,难道会去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计较吗?
柳阳退回自己的帐篷附近,刘晖已然哄睡了念恩,自己正准备洗漱。
柳阳没有做声,回帐篷写了张纸条,待刘晖洗漱完毕,她将纸条递与刘晖,没有客套,道:“先生,等一下麻烦你跑一趟。”
刘晖接过,笑道:“给情郎?”说着打开纸条一看,脸上终于有了几分正经。
他没有多问,只是将纸条收起,点点头,又换了一身暗色衣服,这才施展轻功,几下蜻蜓点水,就来到了姚公子的帐篷。
姚公子因下午睡得多了,这时还没有睡意,正拿着一本话本子翻看,打发时间。抬头间,忽然见帐篷里窜进一个人来,吓得便要叫起来。
刘晖眼明手快,上前捂住了姚公子的嘴巴,轻声道:“不要声张,我是替人送信的。”
姚公子认出是刘晖,点了点头,刘晖方放开手,取出柳阳写的纸条。
姚公子接过,三两眼看完,顿时又惊又怒。惊的是,自己差点懵懂无知送了命;怒的是,一个小小的管事,也敢伙同他人,谋害主人。
看完纸条,姚公子引了烛火,一把烧了。
刘晖转身要走,却被姚公子一把拉住,恳求道:“这个管事是我爹宠妾的人,想是嫌我碍了路,要除之后快。只是我孤身一人,奴仆中有多少是他的人,我并不清楚。可否请先生出手相助?”
刘晖皱了皱眉,救这个花孔雀?他敢拿钱支使柳阳做饭,刘晖心里已然颇不爽,现在还敢出言求助!
刘晖走了。
回想着刘晖走前说的话,“我要去问过我徒弟。”姚公子暗自揣测,这个柳阳,到底有几重身份?厨娘?医师?侠客?好神秘的感觉!
“什么?救他?怎么救?”柳阳同样皱着眉,“这是他家的内部问题,我能怎么帮?所以说,有钱人没事干,娶一堆女人什么的,最讨厌了!”
刘晖不敢接话,他自己的爹也是好几房妻妾的好吗!
“好,今晚就不管他了,睡觉!”刘晖转身就要回帐篷。
柳阳连忙拉住,“欸,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好歹我工钱还没拿到手呢!他要是出事了,我钱找谁算?总不能让我做白工吧?”
刘晖忍着笑,想救人就直说,绕什么弯啊?真是……可爱!
深秋的夜晚凉嗖嗖的,几个火堆闪烁着明灭的光。帐篷静悄悄的,除了几个值夜的,大家都入睡了。
哦,还有一个鬼祟的身影,穿梭着,进了姚公子的帐篷。只见那身影慢慢摸到床前,对着枕头就是一阵乱砍。
这时,帐篷里忽然燃起火光,那人知道不妙,连忙要逃,却已被一把银针戳中穴位,顿时不能动弹,化作泥塑的雕像一般。火光映照下,一张不起眼的脸,出现在那车夫,不对,是杀手面前。
“是你?”杀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柳阳笑吟吟地围着杀手转了两圈,口中“啧啧”几声,觉得古代的杀手也不过如此,逊得很。
在外面望风的管事,听得里面的进展,仿佛并没有如预期那样。趁着一阵风起,帐篷的门被吹动少许,他借着那一丝空隙,往里一看,只见柳阳刘晖站在杀手身边,杀手像是被制住了,一动不动。
“没用的东西。”管事啐了一口。没想到这两个人深藏不露,竟是他看走了眼。
他们进到商队,是凑巧?还是姚公子早就发觉,提前安排好的?事已至此,横竖都是死,索性拼一下,说不定还能峰回路转。打定主意,管事便向柳阳帐篷走去。
刘晖一脸嫌弃地看着柳阳在搜身,这个女子,一点都不注意分寸,他就在旁边,竟然不知道使唤!自己在一个臭男人身上乱摸,像话吗?刘晖觉得很有必要提醒柳阳一下。
一叠银票,足有五千两。柳阳扬着银票,对刘晖眉开眼笑,道:“先生,这姚公子价码不低啊!”
那杀手恨恨地看着柳阳将东西一样样摸了出来,却毫无办法。
还有几瓶药,柳阳打开轻轻闻了一下,马上锁住了眉头。是他?
柳阳凑近刘晖,附耳说道:“先生,这迷药和青山县匪徒用的一样,你说,会不会是那个老大?”
刘晖的耳边喷涌着柳阳的气息,闻着属于柳阳的特有的味道,刘晖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你听到我说话了没?”柳阳见自己的先生神游天外,拿拳锤了一下。
“哦哦,听到了!”刘晖委屈地抚了抚被打的地方,道:“回头审审,就知道了。”
说话间,帐篷门被撩了起来,一阵孩子的哭声传了过来。柳阳的心一紧,抬眼看去,管事手里抓着的,不正是弟弟念恩吗!自己果然还是大意了!
只见管事手上一把匕首,对着念恩。小孩子被夹在手里,勒得大哭。
柳阳握着药瓶,心念一动。当下悄悄将手背到身后,倒了一粒药出来,又偷偷放在刘晖手心。
不动声色地做完这些,柳阳方上前一步,安抚管事道:“管事的,有事好商量,你千万不要伤到我弟弟。”
“你识相就好,想要你弟无事,就去把姚公子杀了,我自然会放了他。”管事得意地笑道。
柳阳回头看了刘晖一眼,只见他点了点头,手心翻开,已空无一物。干得漂亮!这一手弹指神通,她一定要好好学学。
柳阳转过头,装作有些为难的样子,“可是,我已经收了人家姚公子的钱,这样出尔反尔,会破坏我的信誉的。”
果然是早有防备,管事磨了磨牙。他开口道:“姚公子给了你多少钱,我家主人加倍给你,只要你杀了他,钱好说。”
“空口无凭,眼见为实,那你先付定金吧!一万两。”柳阳装出财迷的样子,拖着时间,这药效怎么有点慢呢?
“一万就一万。”管事没想到,杀个人而已,标价一个比一个贵,这可是最后剩下的银票了。
管事慢慢地蹲下,从靴筒里取出银票,忽然一阵头晕袭来,他银票未及递出,人已昏迷在地。
柳阳上前踢了一脚,见没有反应,连忙将念恩抱在怀里,又重重地补了一脚,骂道:“想死也不看对象,敢动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