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药效发挥，定北侯夫人两眼涣散起来。柳阳也不拖沓，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用着和缓的语调问道:“夫人，你是谁？”

“我是定北侯夫人金氏。”

“金氏，我且问你，刘晖，究竟是谁生的?”

刘晖听到柳阳问出这句话，不由大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柳阳轻轻拍了拍他，稍做安抚，两眼仍紧盯着金氏的眼睛。

只听金氏答道:“是我的陪嫁丫环春红生的。”

“你说什么？”刘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疑心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金氏露出痛苦的神色，答道:“郎中说我不会生育，我怕被侯爷休弃。侯爷那么帅，我为了得到他，花了多少心思，怎么能把他让给别人?他只能是我的。”

“后来呢？”

金氏露出得意的样子，道:“我将侯爷灌醉了，让春红扮成我的样子，陪侯爷睡了一晚。那小蹄子运气好，一次便怀上了。正好侯爷要去守边，回来就当爹了。”

“那……春红呢？”刘晖颤着声问道。

“春红?那小蹄子生完儿子，我就让她自尽了，难道我还给自己留一个把柄吗？”

刘晖听了，目眦尽裂，摇摇欲坠。

没想到自己叫了二十几年的娘，竟然是自己的杀母仇人。要不是柳阳发现蹊跷，自己这辈子都被蒙在鼓里。

柳阳见刘晖神色不对，连忙下了指令，让金氏睡了过去。这才扶着刘晖，关切地道:“阿晖，你还好吗？”

刘晖将头伏在柳阳颈窝，久久方才平静下来。

难怪这个娘亲，从来对自己若即若离。自己以前没放心上，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刘晖冷冷地看了金氏一眼，转身便要离开。柳阳指了指两个丫环，道:“解了再走，不然一会冻坏身子。”

刘晖捏了捏她的手，摘了两片梅花，注了内力，向两个丫环射去。那两个丫环解了穴道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还有定北侯夫人昏迷不醒，世子却不知去了哪里。

这一惊非同小可，两人连忙将主子扶了起来，不一会，金氏却自己醒了。两个丫环不敢告诉她昏迷的事，金氏只当刘晖再次甩手走了，气得又是一通发作。

出了定北侯府，刘晖站在门前，看着匾额发了一会呆。柳阳也不说话，陪他静静地站着。

“阿柳，”刘晖终于开口道:“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有自己的家?”

看着一向意气风发的刘晖，竟然莫名消沉起来，柳阳不觉有些心疼。她抱着刘晖道:“很快的，现在战事消停，你如果愿意，请个婚假，我们择日成亲啊！”

听柳阳说得那么简单，刘晖不由笑了，他拿手弹了弹柳阳的额头道:“你呀，等着做新娘吧，剩下的，交给为夫就好。”

柳阳见刘晖有了笑容，心底方松了一口气，她拿手捂着头道:“你老是敲我，把我敲傻了，你娶个傻媳妇很有面子吗？”

刘晖道:“你不敲就已经很傻了，不要把自己的错推到我身上！”

“我哪有很傻?”柳阳不依了，抓住刘晖的前襟威吓道:“你给本姑娘说清楚，不然你别想有好果子吃！”

刘晖忍俊不禁，道:“你不傻，怎么会答应嫁给我?明知道我不是定北侯嫡子。”

柳阳拍了他一掌，肃容道:“我不许你这样说，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身份。你要是再胡思乱想，我就改嫁去。”

刘晖心底柔情涌动，这真的是天底下最动听的情话了。他伸手揽住柳阳，眼底无限温柔，道:“是我错了，好柳儿，相信我，我一定争取让你早日跟我的姓。”

柳阳斜了他一眼，道:“为何是我跟你的姓?你跟我的姓不行吗？”

那一眼，盈盈中带着威胁的意味，刘晖举手投降，哄道:“都可以，只要媳妇开心，为夫怎么都可以。”

柳阳“噗嗤”笑出声来，捶了他一下，道:“没骨气！”

两人三言两语，便将刘晖身世的困扰丢在一旁，说说笑笑的，携手逛起街来。

转眼便是初十，众人进宫面圣的日子。进宫前，刘晖与柳阳讲了大致的规矩。柳阳虽觉头大，却也耐心记了。

到得上朝，王公公先宣了柳将军同刘晖进殿，柳阳在外等候。

周武帝早就听闻刘晖玉树临风，一表人才，长得颇类其父定北侯。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当下不由动了心思。

这周武帝有个最为得宠的五公主，乃是周贵妃所出。那真说得上是爱逾性命，如珠如宝。

周武帝思忖道，这五公主今年刚刚及笄，若是配这刘晖，倒是天作之合。只是不知这刘晖，是不是已有家室。

既是自己的臣子，周武帝也不客套，开口一通夸赞，接着问道:“都说英雄出少年，这话真真不错。不知刘爱卿今年多大啦？”

刘晖多精明的一个人，当初他的计划里，就担心会出这样的岔子。皇帝膝下，如今到了适婚年龄的，就只有最为宠爱的五公主。若是之前，可能刘晖还真没辙，但是昨天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便决定放手赌一把。

于是刘晖恭敬地道:“回陛下，臣今年二十一了，过了年便二十二了。您说，要是京里的公子哥，在臣这个年龄，谁不是早就当爹了，就臣还孤身一人。想来，定是我的嫡母不喜，所以没把臣的亲事放在心上。不过，陛下，这次臣在边关，看中了柳将军的义女，不知道臣有没有这个荣幸，请陛下下一道圣旨，给臣指个婚?”

“什么？等等，你说——嫡母?”皇帝一脸懵逼，“定北侯不是只有你一个孩子吗？”

“回皇上，臣的确是独子，不过臣的生母是陪嫁丫环，臣并不是嫡母所出。”刘晖依然恭敬地答道。

皇帝心中顿时兴味索然，一个庶子，怎么能配得上他金枝玉叶的宝贝女儿。罢了，到时看看下届状元如何，再做定夺了。

“爱卿刚才说，看上了柳将军的义女?那便宣上殿来，让朕替你看看。合适朕就做主，给你们赐婚。”牵线搭桥，人之所爱，周武帝也不例外。

于是王公公便宣了柳阳进殿，众人将目光打量着刘晖推拒了公主的婚事，而选择的柳将军义女。只见柳阳长得平平常常，实在没有什么出众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