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倧神色肃然一阵,盯着钱直面皮看了许久,才叹声:“我要的,从来都只是大邺盛世,”稍一顿,“大约现在再加上一宗,我承诺过国公爷的,护荣荣一世无忧。八>一小说网w<w<w.”
钱直的手点了点桌案,眼皮子垂了垂,倒没有看赵倧。
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良久后才开了口:“你要夺位。”
不是质问,不是疑问,钱直平静的述说着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却尤不自知一般,说完了才翻翻眼皮看赵倧。
赵倧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噙着笑与他说道:“我在等那封密诏,若可得,我会进宫见陛下。”他亦说的云淡风轻,像这并不是一件大事般,跟着还添上问道,“国公爷觉得,耶律明澜此时进京,意欲何为?”
钱直端茶盏的手就跟着他的声音一顿,旋即又平复下来,拿盏盖波动浮着的茶叶滤了几回,一抬手吃了口茶,细细品了会儿,才开口:“说是来议和,怎么就这么巧?曹谦岳前脚死,西戎后脚就派使团来,”他说着冲赵倧一扬眉,“你说呢?”
赵倧嗯了一声接上去说道:“陛下大约以为曹王爷死前把这桩辛秘之事告诉了荣荣,这应该......是他为荣荣准备的后招,可他究竟想干什么......”
“四娘斩耶律老三之后,老郑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钱直故意一顿声,见赵倧扭头带着询问的眼光朝他看过来,他才复道,“大邺若想与西戎议和,非要把她拉到西戎王面前砍了,才有可能。”
赵倧心中一惊,差点没跳起来,到底修养好,生忍住了,只是把手捏在了身边的茶杯上。
钱直的眼神放在了他手上,眉心几不可见拧了一回,却没说什么。
屋子里是一片静默,屋外榕树上叶子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忽然天边传来一声雷鸣,引得二人纷纷朝外看去,只见天色已变,阴霾的厉害,叫人看的心中冷——一场大雨将至啊。
钱直看了一会儿,隔着桌案拍了赵倧一把:“你既不想大动干戈,我总不好挑唆着你兴兵逼宫,没有那封密旨,名不正言不顺,到什么时候也摆不脱一个‘谋逆’的名声——至于耶律明澜,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算算时间,四娘应该明后天就会回京,密诏这件事暂时别让她知道,使团的事......我去找荣榆,叫他心里有个底。”
赵倧颔,显然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同钱直一道起身往外走。
只是二人才踏出房门,就见****疾步而来,见了赵倧先一怔后端一礼,又见钱直摆手叫他有话直说,这才沉声回话:“陛下才刚下旨,说西戎既派使团来议和,程邑就不必再镇守江北,为示诚意召程邑回京。”
听了这个话赵倧一双剑眉隆聚成锋,跟钱直互换了个眼神,步伐匆匆而去。
钱直也是听的直摇头,见他走,才打****去,自己叫备了马车往荣家去了。
是以荣榆见到钱直时,钱直脸上带着少有的凝重,不苟言笑的踏进他书房中,反倒把荣榆吓了一跳。
荣榆诧异的起身来往钱直近身步了步,稍一弯腰打量他:“少见有人能惹你烦心哦?”
钱直白了他一眼,指指身侧座位叫他坐下说话,还一边沉声开口:“陛下召程邑回京,还有耶律明澜率使团来邺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荣榆才坐下去,听见这话就哦了一声,跟着不屑似的嗤笑一声:“成天能折腾,西戎要打就打,要和就和?要我说陛下他什么事都端的狠辣,怎么对西戎就这么没脾气了?还由得耶律明澜入京?在江北地界就该把他打回去!”
钱直心中暗叹不已,心说那是你不知道他长久以来本就跟耶律明澜暗中有来往勾结。
荣榆见他许久不语,咦了一声侧看过去,啧声问道:“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钱直终究是横下心,一伸手压在了荣榆左手手腕处,荣榆待要骂他抽风,他就已经先开了口:“如果我要同你讲,荣臻当年战死的内情,你受得住吗?”
荣榆脸色一霎那惨白,脑子里也空了,才刚他想骂钱直的话,想讥讽赵珩的话,全都忘了个干净——内情?钱直说什么......?
他果然手臂动了动,却被钱直生压了下去,钱直拿蛮力制着他,没敢再看荣榆神色:“这件事事关重大,我想了想,觉得你还是有必要知道。”
荣榆虽然怀疑过,却从没办法证实,所以八年过去,他宁可相信荣臻当年真的只是被围困致死,以身殉国。时至今日,钱直却突然跑来告诉他,荣臻的死,确有内情?
他大口吸气,妄图这样能够让自己平静安定下来,有半盏茶工夫过去,他左手仍被钱直压着,胸口也仍旧憋的慌,可他迫着自己僵硬开口:“你说...说下去,即便是受不住,我也要知道真相——我的女儿,究竟是怎么...死的!”
钱直见他尚有理智,于是松开了手:“当今天子下过一道密旨,不许人派兵增援荣臻,甚至将她军中兵力部署暗通耶律明洲......荣臻的命,是被他亲手送出去的。”
“啪”的一声,是桌案上摆的规整的瓷器应声而碎的声音,钱直似乎料想到了,只是动了动眉,却没出声制止荣榆。
荣榆几乎呕出血,突然觉得恶心,一手压在腹部,躬起身子缩了缩。
这情景却唬住了钱直,赶紧起身去拍他背。
荣榆却突然力一把推开他,大喝一声:“我不信!我一个字也不信!”
“我会骗你吗!”钱直知他难以接受,又怕他心结难解以至伤身,尽管被他推的踉跄了一把,却只是稳住身形不与他计较,“你必须相信!因为耶律明澜进京,很可能是为四娘而来,我见过英王,也合计过,虽拿不准陛下到底谋划了什么,但他此时召程邑回京,显然是提前部署早做防备......”
“防备什么?”荣榆眉目间尽是冷然,身体还缩着,却抬起头来逼视钱直,“他为什么防四娘?耶律明澜同四娘,又有什么干系?”
钱直一时哑然,见他状态已经不好,有些犹疑后面的话究竟要不要说,却又听荣榆催了他一声,他才一咬牙道:“当年替陛下传密旨的人是曹谦岳,他在广宁自杀,陛下应该以为四娘已知内情......召程邑回京,是为防她兴兵构难,江北军在程邑掌控中势必响应,而耶律明澜...应该是早与他有约定,才会此时入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