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姜陷入了沉思之中,许久没有开口。≧八一中文w≦w≤w≤.﹤8<1≤z≦w≦.≦com
赵倧就陪她站着,也并不催促。
良久后,她终于抬起头来,长出了口气,与赵倧平视:“赵珩想要我死,无非是为了给自己报仇,衮州绑了耶律明澜,大抵是为了给我母亲报仇吧。”
赵倧抿唇,盯着她看,没有打断她的话,静静的站着,听她继续说下去。
“衮州都指挥司徒秀是我母亲的旧部,我应该跟你说过,”见赵倧微颔,她顿了顿,继续道,“其实他当年是我母亲的先锋官,至于你跟我说的孙昭英的事情,我并不知晓,但是司徒秀我却知道。那是在我出生之后的事了,他每每跟母亲回京述职,都住在我们家里,母亲让我以小舅称之,你便可知他们感情不错。”
赵倧大约听明白了,哦了一声,语调平平不起波澜,问道:“所以日前得你去信,他为了响应云州就先控制了衮州,原本无意谋反,所以当日耶律明澜进京时他尚能控制住自己,但如今既然已经打算帮你,索性就把他绑了,给你母亲报仇?”说着又觉不对,啧了一声,“当年跟你母亲死战的,也不是他吧?”
荣姜嗯了一声:“但司徒舅舅恨透了西戎人,耶律明澜只怕凶多吉少了。”她见赵倧眉头深锁,跟着问了句,“崔禄那里如何了?”
赵倧的确是拧着眉头的,司徒秀此举他可以理解,却不能不生气,眼下大战在即,他尚恐赵珩察觉端倪,致使他们失去先机,司徒秀这时候绑了耶律明澜,说不得还会要了他的命,一旦被邺城知道,只怕要坏事。
可荣姜反问他崔禄那里如何,他怔了下,耐着性子与她讲:“已经吩咐了人去接他,今天国公丧,朝中官员多要来你们荣府走动,没人会留意他,这时候接他进王府再合适不过,”他说着还是不放心衮州,就沉了沉声,“司徒秀那里你得再去封信,让他放耶律明澜走。”
“不可能。”荣姜却想也没想就打断了他,“事已至此,司徒舅舅绝不可能放了耶律明澜的。左右再两日,云州就会动手,也不怕多杀一个耶律明澜了。反倒是此时若放了他,更容易走漏风声。”
“可如果消息传到赵珩耳朵里,你想过会如何吗?”赵倧冷声质问了一句。
荣姜那里却讥笑了一声:“你怎么糊涂了?常言所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个道理你竟都忘了吗?况且司徒舅舅也不是个会听你调遣的人,他肯帮忙,也不是看着你的面子。眼下他已然掌控了衮州,既然绑了耶律明澜,就一定会做好万全之策,绝不会让这件事影响到邺城的行动,威胁到我和家里的安危,这么说你放心了?”
这话说的倒像是赵倧贪生怕死,惹得他一阵不悦。
他没动,只是站在原地,冷眼看着荣姜:“你现在是不肯好好跟我说话了?”
荣姜滞了一会儿,仔细回想,从荣榆死后,她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在面对赵倧时总是忍不住冷言相对,犹记得在广宁时,她虽然不知自己心里那点悸动是不是喜欢,却也满心的甜蜜,只如今想来——那时,眼前的这个人,他知道一切啊!
于是荣姜的神色就冷了下去,看的赵倧的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未等荣姜再有什么伤人的言语,他就已经提步走了,留给荣姜的,是萧索又孤寂的背影。
荣敏从门房里绕出来,叫了声:“姐。”
荣姜回头去看,眯了眼:“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学的这样吓人了?”
荣敏吐吐舌也不多解释,步上前去,捏了捏她肩头:“何必呢。”
他是什么意思,荣姜自然明白,于是长叹了一声:“我又何尝想这样对他,仔细回想起来,当初回京是为荣家,如今下这个决心,虽是为了江山社稷,可终究也是为我为荣家,就连给云州传话,都还惦记着外祖父要停灵七日,要让外祖父走的安心。他对荣家,可谓仁至义尽了。”她稍一顿,荣敏正欲开口附和,就听她又道,“可只要我想到,在广宁府时他本可以告诉我一切,外祖父或许就不用死,而我们的母亲,更是被他的侄子一手害死,我就忍不住想报复......我也不愿这样伤他的。”
荣敏就没说下去,只是伸手揽过她肩头,在怀里拍了拍,好一会儿才轻声问道:“如果事成后,你怎么打算呢?总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我看殿下的意思,多半是要以你为后了。难道你要一辈子都不肯释怀吗?将来...总要好好过的。”
荣姜嗯了一声,又想起那日赵倧的话来:“他说过这个话。”感觉到荣敏僵了一回,她哂笑一声,继而道,“不过我回绝了。如果他日事成了,我想按他说的,领兵打西戎,不灭西戎,誓不还朝,也算是给母亲报仇了。”
荣敏僵着身子把她从怀里拉出来,不敢置信似的盯着她看了半天:“你打算从此离开京城,一辈子待在江北吗?”
“看你说的,难道打西戎真的就这么难?”她摇了摇头,“耶律明澜在司徒舅舅手里,多半是没命回西戎去的,如今西戎王又缠绵病榻,一旦殿下事成,正好可以趁着西戎大乱,一举攻下。我想,他会让我放手去做,总不会像赵珩一样,只派给我五万人马,叫我可守不可攻啊。”
“再然后呢?”荣敏不死心,又追问道,“就算真的给你灭了西戎,那之后呢?你总要回到......”
荣姜眼神向着远方眺望去,脸上满是向往,就打断了荣敏的话:“江北以西有牧场草原,天高地阔,我可一日策马,一日打猎,不受世俗拘束,不必朝政挟制,我早就打算好了的,以前不敢想,如今大概可以做到。我想,我不会回京来,他想以我为后,是绝不可能的,我身上有三年孝,他能三年不娶?”她转过身来,拍拍荣敏,“时间久了,也就能撒开手了。从十三岁领兵,若我三五年可灭西戎,也二十多了,半辈子都给了赵家江山,他难道还能不放我?”
荣敏的手,紧了紧,又松开。他本想问那我怎么办,荣家又怎么办,可终究没有问出口,他的姐姐今年不到十九,却从不是为自己活,她已经背负了太多东西,或许真有那么一天,也该放她自由而去,只是转念想到赵倧——他面色沉了沉,什么也没再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