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时看起来好像开始消极怠工了。

她在公司例会上迟到了足足一个小时，她进来的时候，其他人都默契地两两对视一眼，但因为徐一诺不说什么，其他人也就都在各色表情里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徐一诺已经知道祁时要不了多久就要辞职，现在这样消极怠工，多半打的是让他受不了了，先把她开除的主意。

她自己辞职的话，什么好处都捞不着，但如果是公司辞退的话，是要给一笔补偿金的。

在徐一诺的潜意识里，始终觉得祁时是个很喜欢占小便宜的人。

她如果知道自己认识的尹一景是这样的出身，恐怕工作都懒得找了，干脆就在这个副总的位置上赖着，就算什么活都不干，老爷子也不至于亏待她。

但尹一景在这件事上还是能够拎得清，并没有把真实身份说出来。

徐一诺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连带着看祁时迟到，都觉得赏心悦目起来。

他从头到尾面带微笑，而且是在讨论项目无限期搁置的事，这个反应让人觉得他和祁时之间，关系很微妙。

祁时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疲惫，迟到了一个小时，进了会议室之后，人也不在状态，明明白天还有些闷热的天气里，她连着喝了好几口热水人才缓过来一些。

会后徐一诺和其他几个领导层率先走出会议室，祁时落在后面，财务总监蒋兴畅也特意走在最后面，和她并肩一起出去。

“身体不舒服？”

因为研发部那边经常需要特殊批款，所以祁时这几年跟财务那边走得比较近，跟蒋兴畅打交道的时间多，还算得上熟悉。

“有点事出去了，回来的路上跑得急了点，”祁时朝他笑笑，“馨馨快过生日了，我给她买了份礼物，正好一会儿拿给你。”

馨馨是蒋兴畅的女儿，今年才六岁，之前祁时去财务部那边办事，有一笔款项被卡了很久，结果刚好在电梯里碰到哭成一团的小女孩，问清楚了情况，把她一路送到了蒋兴畅办公室。

原来是小女孩妈妈这天要出差，把她送到公司来交给爸爸，结果蒋兴畅临时被叫去开会，小女孩从他办公室跑出来玩，然后忘了怎么回去了。

等蒋兴畅回来，找不到人，正急得不行，都去找人事在公司大群里发消息了，就在这时候，祁时把孩子送了回去。

蒋兴畅自然是千恩万谢，被卡了好久的那笔款也很快到了位。

之后祁时就和馨馨成了好朋友，这几年每年馨馨生日，她都要送礼物的，馨馨也一定会邀请她去参加生日会。

“你还是自己给她吧，”蒋兴畅很高兴地说，“小公主给我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你请过去参加她的生日会。”

“今年我是真没法儿去了，我已经打过电话给她解释了，”祁时无奈地说，“所以才请你帮我把礼物带给她。”

这两个人关系好到馨馨已经直接叫祁时做姑姑了，平时也会私下里联系，根本不需要蒋兴畅带话。

蒋兴畅跟着祁时到了她的新办公室，因为有馨馨的关系，蒋兴畅也把她当妹妹，看到祁时办公室附近没有别人，进去的时候就顺便把门给带上。

他坐下就直接问：“你和徐总是什么关系？”

全公司大概只有他一个人，会问得这么直白了。

“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祁时知道他是真心关心自己的，也就跟他说了实话，“不过徐总大概希望大家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我怎么解释都没用。”

她就算被提拔成了副总，也不过和蒋兴畅平级，祁时之前的“总监”，是因为他们这边的副总等于空悬，就算叫“总监”，也和蒋兴畅的财务总监不是一回事。

换句话说，祁时怎么升职，都对蒋兴畅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但人言可畏四个字，你总该知道，”蒋兴畅以大哥自居，有些事还是要提醒一下祁时，“对徐总来说，大不了被评价一句风流，你呢？你心里要有数。”

现在能对祁时说这样的话的人，也只有他了。

祁时心里感动，但也只能说：“我心里有数的，蒋哥，只不过我的处境有多被动，你也明白。”

蒋兴畅是聪明人，祁时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当然明白什么意思。

“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先出去找找工作吧，只是现在情况比较被动，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合适的，”祁时不算骗他，但有些事还没确定，也不合适现在就说，“今天之所以迟到，就是因为面试去了，回来路上又堵车。”

听她有了打算，蒋兴畅有些欣慰：“你有打算就好。”

“蒋哥，我刚好有事想请教你，”祁时存了创业的心，有些准备就要提前做，“嫂子不是也是做财会的吗？她现在福利待遇怎么样？”

“她生完馨馨就在家里休息了几年，接一些小公司的单，后来倒是有想法重新去找工作，但也没几家公司干得长久，现在这家听说又要和另一家财会事务所合并，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员裁减变动，”蒋兴畅有些意外，“你问这个干什么？”

“就是这几次面试下来，有些灰心，”祁时这也是说的实话，“我这个年纪的女性出去找工作，多少还是会面临一些不成文的歧视，公司人事那边都会考虑是不是要婚育，生育假对公司来说肯定是损失的。”

说起这个，蒋兴畅就理解了：“你嫂子生馨馨之前，都已经做到了主管，再往上走，也是总监了，但生完孩子在家里待了几年，再出去工作，怎么都不一样了。”

现在的女性就业形势就不公平，家庭和生育带来的影响几乎全都是由女人在承担。

祁时点点头：“那我明白了。”

蒋兴畅想了想，还是多问了一句：“你确定已经到了非辞职不可的地步吗？如果仅仅是人言可畏的话，时间长了也就没人会持续关心了，不管这次提拔你主要目的是什么，但你怎么说也是个副总了，没有更好的退路之前，还是要以你自己的实际情况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