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祁时全面接手俞向春治疗的这件事，卫明当然是全力支持，但是尹一景知道之后，态度却很模糊。

他没有直接反对，但是听完就问了一句：“你做好准备了吗？”

祁时明白他的意思，这时候出手，难免被人怀疑动机，很大可能性会被怀疑是在炒作。

而且俞向春要离婚的事，祁季肯定会算在祁时头上。

他们一家人的事，又何必去趟这趟浑水呢。

但祁时却说：“他们觉得我是在炒作也没关系，反正我确实有打算利用这件事来宣传一下。”

尹一景挑眉扭头正对她的方向，虽然看不见，也猜到她会是什么表情了。

祁时果然如同他猜测的那样耸了耸肩：“我当然是想救人，但我也不是救世主，不可能所有人都能救，俞向春有缘叫了我近一年的姐姐，是我认识的人里，真正经历过人间疾苦，却还乐观生活的人，这次她生病，终于不像那些阴间新闻里播报的那样所谓伟大的母爱，为了保住孩子宁愿牺牲自己，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正面典型教材，值得我去包装一下。”

她用了“包装”两个字。

祁时坦诚地说：“我自认为算是个好人，但绝不是烂好人，而且我的‘好’也是有基础的，我还是个商人，背后有那么多员工要养家糊口，我必须对他们负责任，我们现在正是打口碑战的时候，我们的目标客户群体，是视行为障碍群体，这些群体在社会上难免遭遇到一些歧视，消除歧视是我的理想目标，但在此之前，我得先让公司能够正常运转。”

商人重利，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龌龊事。

只要这逐利过程不伤天害理、违法乱纪就可以了。

祁时说：“我当然也是有私心的，我的芯片研发还在继续，虽然现在公司这方面的事务主要交给林娟带领研发部在做，但我自己也是做研发出身的，本职工作能力绝不能丢，在现在这样的特殊情况下，公司所有人，只有我自己是唯一坚信绝不可能出卖公司利益的人，未雨绸缪做准备，总不是什么坏事。”

她现在已经能想到这一步了，而徐一诺还局限在那一点蝇头小利中，尹一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祁时的态度很明确：“我出手相助是有要求的，她已经答应我等手术之后会来双行工作，我的研发需要关键数据，这些我需要的数据还没办法面向更多视行为障碍群体去采集，所以至少需要一个真实案例来做参考，她需要工作，我需要数据，两全其美。”

“但你的产品需要面向市场，面对的是整个视行为障碍群体，单个案例的数据是否有参考意义，这一点你必须提前考虑到。”

“当然，”祁时没有就她在进行的工作做更多解释，只是简单地说，“我是充分考虑到这些才做的决定。”

她看向尹一景，故意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对我很失望？我并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尹一景听完反倒有些诧异：“开公司不是做慈善，这世上没有人做好事是没有任何出发点的，有些是图利，有些或许只是单纯为了满足自己‘想当个好人’的梦想，还有些只是作秀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任何理由都可以，总有人是切实因为这些事而获得帮助了的。”

“但网上的人可不这样想。”

“何必在意那些声音？他们自己什么都不做，反而站在道德制高点去任意评判付出努力做事的人，”尹一景笑了笑，“他们这样的人，生活中一定自私自利，难保不会歧视你正致力于帮助的群体，也并不是你的目标客户，是真的并不重要。”

“你说得对，”祁时耸耸肩，“他们帮不到我什么，但坏事还是能做到的，上次的教训我可还记着。”

“你不是找了个合作伙伴？”尹一景提醒她，“他们这样的营销公司，手里掌握了大量营销号，做的就是煽动民意的事，网络用户综合素质下沉是趋势，再不想承认也是一样，每天忙着各种工作的人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在网上和人起争执的，而这群人是最容易跟风，也是最容易被煽动的。”

“你的意思是，这群人被煽动之后加入批判的大队伍中，以为自己找到了组织，是‘合群’的表现，但事实上他们只是被一群水军怂恿了。”

“可惜装睡的人根本叫不醒，他们自己愿意沉浸在这样的思维里，勉强说服自己‘众人皆醉我独醒’。”

“所以我才更不需要考虑这些人的想法，因为我现在已经有了合作伙伴，用魔法打败魔法，或许才是出奇制胜的绝招。”

最近天气已经逐渐开始热起来了，日落的时间也越来越晚，祁时发现尹一景看不见之后，没办法主动避开阳光直射，于是特意给他准备了一副墨镜，让他在家里也戴着。

他这个别墅，比之前住的那个小房子采光好太多了，阳光刺眼的问题必须要考虑。

此刻尹一景就正戴着墨镜，他听完祁时的话之后，没什么反应，深色的镜片完完全全遮盖住了他的眼神，让祁时的目光和阳光一样，穿透不了，也看不清，根本无法判断他真实的想法是什么。

“你支持我吗？”

“作为一个企业掌舵者，会听到太多声音，有人支持，就会有人反对，但更多的声音是中立，所以必须学会自己做判断。”

并且要做好为这个判断接受任何结果，并且承担住它们。

祁时到了这时候，怎么也该看出来了，尹一景是真的不打算做出任何表态，他该提醒的都提醒到了，剩下的话就绝不多说。

但如果他真的觉得有问题的话，怎么都不会冷眼旁观吧？

祁时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单方面替尹一景决定了，他不表态也是一种表态，那只可能是支持。

“我明白了，”她笑一笑，“向春手术之前，我会安排她做一次全面体检，到时候眼睛方面，可能会去麻烦一下范磊。”

“他现在的专家号很抢手，你记得提前去挂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