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讽刺还荡漾在耳边,直到那辆宾利消失在路口拐角,站在饭店前的两人才回过神来。
“满意了吗?”周凛城嫌弃地拂掉了女人搭在他臂弯处的手朝驾驶座走去。
他倒一点都不介意时晏礼临走前对他的嘲讽。
只是,他隐隐感觉,时晏礼一直在看着自己身上的衬衫?
精致的妆容都挡不住秦熙悦气到扭曲的脸,听到身后的车点了火。
她迅速地拉开了副驾驶座位的车门,一屁股坐了进来。
?
“啧。”周凛城侧过身体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位的女人,语气不善地问道:“秦大小姐,你的目的也达到了,你到底想怎样?”
“你说呢?”秦熙悦从包里掏出墨镜慢条斯理地戴上,对着镜头照了照十分满意的点点头,才说道:“送我回去。”
周凛城直接熄了火:“不送。”
“你!”秦熙悦正要发作……
但转念间她想到了什么,红唇微微勾起向上的弧度透着一股诡异的美,意味深长地问道:“周医生,你想知道姜晚笙和时晏礼是什么关系吗?”
闻言,周凛城眼神闪烁着幽幽的光,沉声问道:“什么关系?”
只见女人一脸神秘地朝他勾了勾手指。
周凛城拳头紧握,思虑一瞬过后,他终是强忍着心中的不耐烦,微微倾身而去。
秦熙悦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明明周围没有人。
但她仍伸手挡住嘴巴,凑近他的耳畔处,慢悠悠地说道:“姜晚笙啊,是时晏礼在外面包养的女人。”
话落,周凛城瞳孔骤然一缩,这颗悬着的心突然坠了下来落到了地狱之间,那张清隽的面容掩不住那抹不敢置信。
他侧眸,便望见女人明艳的脸上一点点浮现出莫名诡谲的疯狂神色,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像吐着信子的毒蛇缠绕着他。
周凛城心头窜出一阵凉意。
信息量太爆炸,周凛城脑袋乱成了一片浆糊,但他现在很明确的一个想法就是——他要眼前的女人立刻从他车上滚下去。
事实上,周凛城也这样做。
秦熙悦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男人从车上下去而后大步走到副驾的位置开了车门。
任她嘴上怎么骂怎么吵,周凛城攥着她的手腕直接将她连拖带拽地丢下了车。
宝马以非常极限的车速离开了,只留给她一脸车尾气。
“操!”秦熙悦摔了一个屁股墩。
她双手撑在地上爬了起来,尴尬的眼神望了一眼周围,除了饭店迎宾员也没其他人。
秦熙悦红唇紧抿,眼里的怨毒一闪而过,揉着泛红的手腕低头疾步离开了这尴尬之地!
该死的周凛城!
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而此时周凛城肆意驰骋在夜晚的公路上,车窗摇到最低,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吹清醒。
车子缓缓地停在了博爱心理诊所门口。
周凛城直接去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在柜子里翻找着什么,直到拿出一本本子摆放在桌面上。
这是姜晚笙的复诊记录。
从什么时候姜晚笙开始询问关于两性的问题?
周凛城凭借着记忆力,细细地看着记录本,直到指尖落在了倒数第二页,第二行。
九月。
他突然想到那天父亲告诉他,时氏当家主时宴礼是九月回国的。
所以,是那会儿就牵扯在一起了。
周凛城将本子合上,后背脱了力直接靠在办公椅背上,心里泛着的苦涩之意令他难捱。
他忘记从何时开始,姜晚笙在他心里已经从一位普通的病人悄无声息地变成了让他挂念的人。
他想陪着她慢慢变好,再去追求她,没想到还是让别人先了一步。
周凛城抬起眼皮,一向清隽温和的面容此刻如覆上一层密布透着一股阴翳。
他不能再坐以待毙。
而台上的电话也适时地响起,屏幕上赫然是父亲两个大字。
不用多说,就是秦熙悦去告状了。
周凛城接起电话,一声深厚的男声传来:“解释一下吧,凛城。”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不喜欢秦熙悦,我和她没可能。”
周父怒叱道:“熙悦有什么不好的!你就是看在我和你秦伯伯关系那么好的份上,你也不该这样让一个女孩子难堪啊!”
周凛城抬手揉了揉后颈,冷淡地应道:“我不喜欢,如果不是看在你和她父亲关系好的份上,我能让她更难堪。”
“如果秦伯伯问你,你就直接告诉他,是你儿子高攀不起秦家千金。”
一句话将长辈的嘴堵死。
周凛城直接撂了电话,微信朋友圈那栏跳出了一个熟悉的头像。
是一只小猫。
姜晚笙发了一张图片,配文——太不容易了!
点开图片放大看,白色衬衫的领口刺绣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红色图案,虽手艺不精,但可见作者的用心。
而这个牌子的衬衫他自然认得,是他介绍的牌子,而巧的是,正好与他身上穿的这件是同款。
周凛城忽而恍悟男人今日停留在他身上那几秒的眼神用意了。
所以,这是送给时宴礼的的!
不甘心的情绪快要将他的理智淹没。
周凛城企图寻找一块浮萍,于是他丢掉理性,凭着本心去拨通了她的电话。
在下班的晚上十点半,
在他脱掉了身上的白大褂,
不再以心理的医生身份。
听到手机铃声响时,姜晚笙刚好在欣赏出自自己手的刺绣。
那是一朵红玫瑰。
嗯,还不错!
手机屏幕乍亮,姜晚笙瞅了一眼来电人,心里一愣。
周医生?
姜晚笙将衬衫认真叠好放进袋子里,才接起电话:“周医生,那么晚了,有事吗?”
少女轻柔的声音从屏幕那端传来如清风吹拂一般竟让他胸口的沉闷之意渐散了些许。
周凛城眉眼间含笑,声音温和地问道:“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明天有空吗?友爱福利院的院长和我说小朋友们最近都在念叨笙笙姐姐什么时候来。”
“不然我明天和你一起去吧?”
“明天啊...”姜晚笙秀眉微瞥,语气平淡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周医生,明天我要工作,公司要办秀,我要到场。”
“办秀?”周凛城突然想到今晚在饭店听到几人商讨的话……
他心如震鼓,试探地问道:“你在哪个公司实习?”
“莱恩。”
果然…
周凛城感觉到胸口被迎面而来的一拳狠狠地重击,半晌才挤出了几个字:“挺好..挺好的。”
“那就下次吧,下次我们再一起去!”
“好!”姜晚笙确实也想去看看那些小朋友了。
电话里空白了好几秒,周凛城闭上眼眸压了压情绪,语速缓慢,似带着哀求的意味问道:“笙笙,以后下班了就不要叫我周医生了。”
“好不好?”
周医生怎么了?
姜晚笙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心头一闪而过,快到让她捉摸不清。
只是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房间外的声响将她的思绪拉回。
“周医生,先不说了,我有点事!”
姜晚笙赶忙挂掉电话从床上爬了起来,拿起袋子跑到房间门前,将袋子放在了门后面,整理了一些仪态才开门。
门蓦然打开,男人正巧路过门外,手里拿着换洗的衣物,清冷无温的俊颜难掩疲惫。
时晏礼指尖摁在领结处胡乱地扯了扯,语气疲惫地问道:“那么晚不睡?和谁通电话呢?”
姜晚笙并不想瞒着他便直接回答道:“是周医生。”
扯着领结的指尖顿住了,稍一用力,领结扯坏了。
时晏礼眸底如波涛骇浪般翻涌,语气冰冷了几分地问道:“你和周凛城怎么认识的?”
姜晚笙知道她总要和时晏礼交代。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虽有些措手不及,但她还是想要回答。
只是当她正要说出口,男人已经不耐地打断了她:“别说了,很累了,想休息。”
“可是我有东西..."
要送给你。
随着房间门在眼前重重地关上。
姜晚笙的心颤了一下,这一扇门仿佛将两人的世界隔绝开来。
没说完的话与苦涩一同打碎了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里。
她垂眸。
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像被折翼的蝴蝶翅膀,脆弱不已。
而那个精美的包装袋孤零零地躺在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