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计》作为一部历史权谋剧,设定的时代背景是架空的大齐王朝。
自大齐开国以来,国祚二百八十年,曾也圣主贤臣,盛世几度。
然不肖子孙挥霍无度,宠信佞臣,致使如今外戚专政,皇权旁落,内忧外患,山河日下,江山风雨飘摇。
外戚把持朝政,永尚天子登基十六年,一直形如傀儡,令不出皇宫。十六年如履薄冰,他一直在暗中招揽天下势力,秘召忠臣亲信,欲图变法,除掉以相国李巍为首的外戚势力。
可就在关键时刻,事情败露,李巍遂以清君侧之名,扶持一向胆小懦弱的宋王,打着宋王旗号,逼宫谋反。
一夜之间,皇宫大内血流成河,叛军杀入后宫,天子与诸皇子被斩刀下,后宫妃嫔饮鸩自尽,唯有广陵公主宁岚被忠于皇帝的江湖势力梅花谷救出,隐姓埋名,流亡天下,伺机复仇。
相国李巍把吓尿了裤子的宋王送上傀儡皇位,又派手下爪牙青鬼卫追杀宁岚。
宁岚是被梅花谷高手救出,虽不知去向,但青鬼卫的杀手自是不会放过梅花谷,可梅花谷所在之处地处天险,崇山之中,峭壁断崖,易守难攻。作为天下第一隐门,谷中更是高手遍布,守卫森严,想要攻入绝非易事。
一连三年都未找到宁岚下落,最后的怀疑与线索都指向了梅花谷。
这场讲的就是青鬼卫杀手趁狂风骤雨大作之时潜入谷中,用软脉无声香劫持了梅花谷圣女冷蕊,逼问她宁岚的下落。
因中了软脉无声香,冷蕊功力无法施展,也发不出声音,带着青鬼面具的杀手要求她在纸上写出宁岚身在何处。
可冷蕊仅仅写下“不知”二字,便再无其他。
杀手心急,却又顾忌圣女冷蕊在江湖之中超然的地位而不敢伤她分毫,于是,为了让她写下实情,杀手朝侍女小翠下了毒手。
小翠从小就服侍在冷蕊身边,可以说是与冷蕊朝夕相伴一同长大,两人名曰主仆,却早已情似姐妹。
杀手残忍阴鸷,无所不用其极。在冷蕊面前,惊雷暴雨之下,小翠惨被虐打,冷蕊眼见小翠遭难,心如刀绞,却又不能背叛宁岚,她内心苦苦争扎,无声悲绝。
私刑之下,小翠终是没捱过去,鲜血被暴雨冲刷,惨死在了混浊的泥水里。
等到护卫赶来,杀手逃窜,冷蕊不管不顾的跑到暴雨中,跪在小翠身边,因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声恸哭。
自此,小翠的戏份杀青。
沈思思凑到唐安然旁边浏览了一遍这场的剧本,看到最后小翠以脸趴在泥水坑里的方式凄惨谢幕时,她眼角一抽抽,面上露出担忧,把唐安然往旁边拉了拉,压低声音问道:
“所以刚才你俩说什么了?她现在明摆着是要搞你啊。”
这场戏表演的主力完全是曲禾韵,唐安然虽然在被毒打,但拍成什么样,情绪和氛围到不到位全都取决于曲禾韵的表现。
换句话说,要是曲禾韵不能把冷蕊的悲痛欲绝和内心天人交战的挣扎演出来,那只能一遍遍的吃ng,唐安然就要在暴雨中反复的演被打。
尤其是最后一个镜头,唐安然是脸趴在泥水坑里的,要是曲禾韵故意使绊子,肝肠寸断的情绪演不到位,她就只能一直脸浸在泥水里进行憋气挑战。
沈思思可不相信这真的是导演为赶进度临时加拍。
唐安然耸肩,干巴巴的回道:“没说什么,我和她没什么好说的。”
“这...她...”沈思思指着剧本,脸上纠结宛如便秘。
“没事的。”唐安然把剧本塞到她手里,“整个剧组都淋着雨陪着,她还能搞出多大的事?ng多了受埋怨的还不是她?”
“可是...”
“唐安然!过来上妆了!”
沈思思本想说,说不定曲禾韵真的脸皮够厚,可以让一个剧组都耗在这,结果话还没说完,唐安然就被化妆师叫走了。
沈思思也只好跟着过去,在后面看她上妆,随手翻了翻剧本,她叹了口气,脑海里蹦出曲禾韵一箩筐的黑历史。
曲禾韵近几年成功跻身一线小花,买的通稿都是人美演技好,心善又宠粉,然而实际上,关于曲禾韵的人品,在业内绝对是碎的一塌糊涂。
和同类型女艺人抢角色,片场耍大牌,陪|睡导演制片人...简直是为了能出名上位不择手段,表面上岁月静好光鲜亮丽,实际上就是个活脱脱的心机婊,她的这些黑料没被爆出来过,只能说是因为她背后一直有各种金主大佬在罩着她。
今天是大咖导演,明天是总裁老板,曲小姐感情繁忙,从未有过空窗期,男女不忌,找下家无比积极。更是房中有术,把金主哄的开开心心,要钱给钱,要资源给资源,靠着一副好皮囊,在各个金主之间周旋,如鱼得水,好不惬意。
“都是一部电影出道的,怎么两人差距就这么大呢。”沈思思看着自家的艺人,不由心中感慨。
相比于曲禾韵的八面玲珑一路陪|睡,唐安然简直是干净的过分,宁可被封杀,也绝不成为别人的玩物,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如此有原则,也不知究竟是好是坏。
思绪飞转,沈思思忽然想到了前两天公司里的八卦...
话说曲禾韵最近好像攀上了星洲太子爷...
...
哎哟,坏了!
沈思思一拍大腿。
《江山计》这部戏就是星洲传媒投资的,曲禾韵有星洲太子爷做靠山,一会这场雨戏她要是存心想整唐安然,哪还是脸皮够不够厚的问题了,她完全可以仗着自己身后有人为所欲为啊。
投资方就是爸爸,一口气投了10亿多小钱钱,那就是得被供起来的爸爸。
曲禾韵自然是深知这一点,她最近确实是搭上了星洲那位太子爷,在这样一部注定口碑人气双爆的电视剧里得到个戏份重要的女二,当然和这位金主不无关系。
这几年混的风生水起,曲禾韵非常善于利用自己背后的势力。找导演不痛不痒的透露出自己后面的人,又娇嗔说自己档期本就繁忙,今天下雨还耽误了半天进度,不如把后面要拍的那场雨戏顺便拍了吧。
电视剧和电影不一样,在电影片场,导演最大,而一部电视剧里,投资和制片可比导演权力大得多。
三组的导演刘江只是个普通的电视剧导演,档次根本不够曲禾韵巴结,倒是由于曲禾韵身后有投资爸爸,刘江反而要对曲禾韵陪着笑脸。
于是整个片场因为曲禾韵的这句话重新进入拍摄状态,现场紧锣密鼓的准备,主景是圣女冷蕊的寝居之所,梅花谷冰魂宫。好在今天的拍摄本就是取景冰魂宫,现在需要布置的地方不多,场务顶着大雨在冰魂宫的后院刨了几个泥水坑的景,就算是完事了。
滂沱大雨倾盆砸落,狂风呼号,雨幕连绵。远在京郊影视城东边的《江山计》拍摄一组也受到了恶劣天气的影响。
和拍摄三组尽是秀丽风景宫阁楼台的取景截然不同,一组的拍摄场地颇为自然原生态,主景更是简单粗糙,树林掩映之中,一篱笆小院,一茅草土屋而已,是宁岚的藏身之所。
“快快快,防水布快点盖上!老马你爬梯子小心点,底下的人扶稳了!”
总导演韩山文穿着雨衣,站在伞棚下,举着大喇叭对着整个片场调度着,大雨之中,几十个工作人员忙成一片。
早就知道今天下午会下暴雨,为了防止这个为取景而临时搭建起来的茅草屋塌了,韩山文提前就让场务准备了防水布。
上午因为要拍全景就没铺上去,下午拍的是茅草屋里面的戏,本打算中午剧组吃过饭再铺上,结果刚开工雨就下来了,现在只能顶着雨赶紧把防水布铺到房顶上去。
距离片场不远处,临时板房搭出来的偌大休息室里,七八个人或坐,或靠,或站。房间做了隔音处理,暴躁的雨声被隔在了门外,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纸张翻页的哗啦声。
苏清祭穿着简朴单薄的戏服,靠在折叠躺椅上,翻看着剧本。
每一页都被她密密麻麻的进行了分析标注,足可见认真程度。
她看了会,便闭上眼,在心里过台词和画面。
化妆师和小助理们都轻手轻脚的,生怕打扰到自家老板。
奚竹坐在她旁边,给她倒了杯暖胃茶。
苏清祭本就胃不好,最近又因为在节食,胃疼的老毛病就又犯了。
“姐,不烫了,温度刚好。”奚竹端着茶杯,轻声询问苏清祭。
闻言,苏清祭抬了眼皮,最近暴瘦,她双颊都凹了进去,又因为上着宁岚的妆,更是突出了这种削瘦之感,胃疼让她眉头微蹙,那双桃花眼的清冷之中掺了一丝病态,反而产生了一种冷怏肃寂的效果,正合了现在宁岚的人物设定。
“拿来吧。”苏清祭接过茶杯,喝了一小口,“那边应该差不多了吧?”
话音刚落,便听见有人敲门。
“当当当——”
旁边一个小助理赶紧过去开门。
门外人的声音伴着大雨的哗啦啦声一起传进来:“韩导说片场都准备好了,苏老师可以过去了。”
“咱们走吧。”
苏清祭起了身,奚竹给她披了外套和雨衣,私人团队也跟着动了起来,拿东西的,撑伞的,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了门往片场去。
“来了清祭。”到了片场,韩山文见了她便打了招呼。
韩山文作为国内资深的电视剧导演,业界地位极高,四年前,苏清祭的那部回国电视剧《肃杀》就是韩山文导演的,两人也算交情颇深。
“下午好啊韩导。”苏清祭和一脸花灰络腮短胡的韩山文打了个照面。
“还胃疼呢?”作为导演,韩山文对面部表情的观察可是相当仔细,一眼就看出了苏清祭现在略有不适,上午苏清祭就胃疼,看来现在还没好。
“嗯...还有点不舒服。”苏清祭顺手揉了揉胃。
“嘿,还真别说,你这胃疼带出来的神态倒是应景,正合适宁岚的感觉。”
韩山文在圈里有个别称,叫老顽童,向来不按牌理出牌,比如说现在,他不向别人似的关心病人,倒是笑嘻嘻的说病来的正是时候。
苏清祭也跟着一弯嘴角,道:“韩导要是这么说,那我就不吃药了,正好带着这感觉拍戏。”
“那可不行。”韩山文脸一虎,这才正经起来。
苏清祭拍戏的敬业程度堪称拼命三娘,韩山文之前和她合作《肃杀》的时候,可是见识过的。
大冬天零下十几度,拍一场掉进冰湖里的戏,要是国内别的女演员,早就让替身上了,可苏清祭愣是眉毛都没皱一下,说跳就跳,为了效果更好,还连着跳了三次,当天晚上就高烧三十九度,结果第二天早上还坚持拍戏,最后还是韩山文强扭着她休息的。
所以一听苏清祭说不吃药了,韩山文真没当她在开玩笑,赶紧苦口婆心的劝道:
“有病就得吃药,可不能把身体拖垮了,你这胃疼也是老毛病了,得好好注意自己身体。”
“您放心吧,我会注意自己身体的,下着大雨大家都等着呢,咱还是快点开拍吧。”
人上了岁数就习惯性的唠叨,苏清祭赶紧止住了韩山文继续关心的架势。
下着大雨也确实不好多说闲话,韩山文于是从善如流,导演一声令下,整个剧组马上进入工作状态。
虽然罩了防水布,但越下越大的雨还是影响到了拍摄,剧组各个岗位都有所不便,于是拍了两个多小时,韩山文就宣布收工了。
下了戏,奚竹赶紧给苏清祭披上衣服,递上保温杯,里面的暖茶温度刚好,苏清祭喝了两口感觉胃里舒服多了。
今天的拍摄任务已经结束,她突然想到什么,问奚竹:
“唐安然....你早上说她演的是什么来着?...小芳?”
“不是,”奚竹莞尔一笑,“叫小翠。”
“哦...”苏清祭又喝了口茶,漫不经心道:“她现在在拍吗,在哪个组里?”
“在拍,她在拍摄三组,演的是冷蕊的侍女。”作为一个合格的助理,奚竹的功课早已做足。
“冷蕊?”苏清祭眉毛一拧,目光看向奚竹,“曲禾韵?”
“对。”奚竹点点头。
苏清祭一听,当即回头朝身后的一个小助理扬了扬下巴。
“小吴,去把车开过来。”
“姐要回家吗?”
“不,”苏清祭捧着保温杯喝了口,冷冷道:“去三组片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