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你为何不让我们来永秀宫?”
熙嫔一开口直奔主题,吴涓也没打算瞒着,告诉她们出宫的事情。
“圣上待你是真的好。”狄婕妤酸溜溜地感慨,逗得熙嫔与吴涓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哟哟哟,小阿娜的醋坛子打翻咯,好酸好酸。”吴涓嘻嘻哈哈地聊着,突然发现不对劲,熙嫔和狄婕妤又用一副懵懂加求知的眼神看着她。
当老师的时候有多渴望这种眼神,吴涓现在就有多纠结,扶额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思来想去也没发现问题症结。
那咋办,问呗。
“咳咳,又是何事让你们感到惊奇?”
狄婕妤眉开眼笑,快言快语答道:“醋坛子是晓得的,好酸好酸也是晓得的,我明明没打翻醋坛子,你却如此说我,想来这醋坛子应是有典故的。”
卧槽,醋坛子也是近代词汇吗?吴涓记得醋是酿酒的副产品,杜康发明了酒,他的儿子发明了醋,算起来大约有三四千年的历史了,没想到醋坛子的用法还没出现。
狄婕妤和熙嫔还在眼巴巴地等回答,吴涓只能硬着头皮准备现编,忽然转念道:“我也不晓得,只是听人用这话指代有情人之间,一方因另一方对他人示好而不悦,称之为吃醋,若是这不悦极其强烈,笑称醋坛子打翻了。”
“原来如此,这比喻妙得很。”
狄婕妤刚说完,熙嫔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补充道:“一山不容二虎,一家不容二醋。我忽然明白这句话原来还有这层意思。”
“嗯?”轮到吴涓好奇了。
熙嫔娓娓道来:“曾听邻人说起过,家中不能同时酿两缸醋,否则两缸都容易坏。因此为了稳妥起见,通常人家便只酿一缸醋,其实也够用了。”
见二人听得意犹未尽,熙嫔继续道:“普通人家嘛,大多是一夫一妻,故而我儿时听到这话,从未想过还能有这样的用法。想来也只有月姐姐这样的家世,才晓得这样的用法。”
啊?吴涓没明白,试着代入高采月的视角去思考,还是想不通其中的弯弯绕绕。
“月姐姐是真的想不明白?”熙嫔轻笑。
狄婕妤也跟着瞎笑。
“恳请晴妹妹赐教。”
世家大族在一夫一妻之余,还有媵、妾,方才符合“吃醋”一词可用的情形,所以熙嫔说只有高采月才知道这个词的用法。
吴涓听完解释,一脸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直接开辟新的话题,说起自己在宫外的见闻。
当初拉拢二人投资的时候,已经向她们透露,等时机成熟,好味多的店铺会遍布大郑朝,如果条件允许,还能去邻国开设分店。
说起金都的城市结构,街道的情况,熙嫔与狄婕妤都听的津津有味。她们从家乡来金都多年,还没有机会在城中随意逛过。
倒是曾在佳节时,随圣上登过城楼,高高在上地俯瞰过一城烟火。
然则,晚上的焰火与白天的烟火,岂能一样?
所以,听高美人说起城中的街道和店铺,巴不得说得越细越好,听一遍仿佛是逛了一遍。
吴涓捏着鼻子克制嫌弃的语气,满足她们的要求,一家店铺一家店铺地细数过来,末了,连街边有人小解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这有何奇怪?”
不只是爽朗的狄婕妤不在乎,熙嫔也不在乎,反而开解道:“来金都的异地客商,对城中构造不熟悉,人有三急,应急而已。”
“难道就不能把公共茅房的标识搞得醒目点?”吴涓忍不住辩解道。
“公共茅房?”
完蛋,又触发新的名词解释。吴涓暗中叫苦,马上想好怎么解释,嚷声道:“划出一块大家共用的地方,以便出恭如厕,如此一来,屎尿收集在一处,可用于施肥。城中街道也不必腌臜,臭气熏天的情形不复存在,金都风貌更佳,岂不是能吸引更多人前来一睹我大郑风采?”
吴涓说得差点把自己都感动了,何况是坐在她身边的两个小可爱,两个人一脸崇拜地看着她,还想接着听呐!
“其实,这些倒还是次要,有一件事我如今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听说老夫妇当街拐带的事情后,熙嫔和狄婕妤的脸色都很难看,她们并非第一次听说此类的事件,只是想不到金都也是如此,光天化日竟然就在众人眼皮底下发生。
“哼,若是我在,定会当街打残那两个老坏东西,让暗中有此歹念的人都打消念头。”
“你说的倒是轻巧,在那样的情形下,别人若是以为你暴虐家中老者,指不定怎么对付你呢。”
这话从高美人口中说出来,熙嫔听着觉得很别扭,既是因为被人抢了话,又有道不清的感觉作祟。
狄婕妤不服,继续道:“金都的百姓太安逸,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你这点既对也错。金都固然安逸,也怪歹人手段高明。即使过了一千年,人心的弱点还是会被利用。”
吴涓很想告诉她们,即使是现代的京城,地铁里还有人用这种老把戏拐卖妇女,并不能一味地责怪围观群众的戒心不强,只能怪坏人利用了人性的弱点。
这番说不出口的话,在心里消化后,倒是能安慰自己。吴涓再想起自己被拐的事情,那种怪自己太蠢的负面情绪弱了很多。
“若是天下的女子都能像阿娜这样有武艺傍身,歹人便不敢轻易下手啦。”熙嫔调动气氛,想要说些轻松的话,反而让气氛更显尴尬。
这番话突然让吴涓想起上次例会,主任提议课间操改成防身技巧操,目的是提高学生们的自保能力,会上没有结论,会后却被批得体无完肤。反对派的意见非常一致,这是在暗示加鼓励暴力。
现在回想起来,吴涓忽然有点理解主任了。
但是,这可是古代啊!即使有想法也无法推行,吴涓感到了无奈,即使身在高位也无能为力的无奈。
熙嫔看不懂高美人为何叹气,想问却觉得无趣,索性也不问了。
狄婕妤想与她想到了一处,却是直截了当地问:“叹气有何用,我们真的没法子做点什么吗?哪怕只是扼住一个歹人的念头,救下一个被拐的人,也是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