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时间还早,我给柳主任发信息问她是否方便,很快电话打了进来。
我客气的和她寒暄了一下,说道:“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见面沟通,看你什么时候方便?”
柳主任电话那头停顿了2秒钟说道:“就今天吧,正好是周末不太忙,但要晚一点,你等我通知。”
挂上电话,看了一下时间,刚下午4点,时间还早,我坐在沙发上,点上烟,打开了电视,重庆卫视有很多频道是方言节目,我还有些听不明白,他们说话的音调和北方人差异很大,我饶有兴趣的听着他们的发音,据说建国时川普差一点就成为了国语。听着听着我不知不觉的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拿起来一看是柳萍,就接通电话,电话里传出来柳萍的声音:“苗天,我刚忙完,你还没吃饭吧?你收拾一下出门,我把位置发给你,走路几分钟就到,我们边吃边聊”。
“好嘞”。我挂上电话,简单收拾了一下,带上房卡和手机就走出了酒店房间。
出酒店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晚上八点半了,我迷迷糊糊的睡了这么久,确定了位置,我就跟着手机导航向约好的地方走了过去。
酒店不远处有一个巷子,挺宽的,我根据导航走了进去,巷子两边各式餐饮小店鳞次栉比,人声鼎沸,空气里漂浮着各种食物烹饪后的美味。我边走边看,热气腾腾的火锅店,烟雾缭绕的烧烤摊、江湖菜、大排档,还有很多小推车,售卖着凉糕、冰粉儿等小吃,食客们很多都坐在路面的桌子上用餐,脚下放着一箱箱的啤酒,街头艺人会围着一些食客多的桌子唱歌,擦皮鞋的阿姨们就直接坐在食客的脚边擦鞋,边吃饭、边听歌、边擦鞋。这生活太安逸了。我目不暇接的一家家看过去,来到一家门脸很小的串串店,但里面人一点都不少,我张望了一下。看到柳主任坐在靠墙的一张小桌子旁,穿着还是那么得体,就快步走了过去。
“柳主任,这里的烟火气好足呀。”我感叹道。
柳主任也起身笑了一下,示意我坐在她的对面:“这里是本地人吃饭的地方,虽然不上档次,又有些吵闹,但味道确实很正宗的。”
“我喜欢这个感觉,市井气息浓厚,让人很放松。”
“这段时间一直在给领导们服务,好久没吃路边摊了,今天咱们就在这里边吃边聊吧。”柳主任客气的征求我的意见。
“没问题,您别客气,我很随意的。”
说着话,服务人员端来一个鸳鸯锅,然后点燃灶具把锅放在了上面。柳主任看着服务员笑了一下:“嬢嬢,谢谢哦。”服务员也笑着回复:“妹儿嘞,慢慢吃”。
“苗天,听说你吃辣的不行,你就吃清汤的,我吃红汤的,想吃什么你自己拿就行”。
我在北京也吃过串串,所以知道流程就站起身和柳主任一起去选菜。
坐下后,柳萍把她手边托盘中的菜放入烧开的红汤锅中,用一个水杯把签子头套住。我知道,这个是最近流传的一种吃法,我也学着照做了。
我拿出烟,试探着问了一下柳主任是否来一根,没想到她笑了一下接过烟点燃,我俩的聊天正式开始了。
“苗天,不好意思,昨天没有派车去接你,你别介意哈。”
“没事儿,领导们都很忙,车也紧张,我其实很喜欢来去自由的感觉。”
柳主任看着我,说道:“公司没有派车接你,这个是领导特意叮嘱的。”
我皱了一下眉,看着柳主任问道:“我来了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你能点拨我一下吗?”
“你是特殊员工,所以享受特殊待遇呀。”柳主任笑着说道。
我寻思着,不派车接我是特殊待遇,怎么感觉神秘兮兮的。
“主任,这个项目什么时候复工呀?”我问道。
“应该快了,上面还在谈,各项复工手续也办的差不多了。”
“我在哪里办公呢?”我问到。
“你先在公司办公,就是酒店下面的办公楼,等项目开工后就搬到项目部,那边会安排单独的房间给你。”柳主任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在开工前可以不来办公室,朱总应该和你交代了吧,你这段时间可以自由安排时间。”
“嗯,朱总下午和我说了,让我熟悉一下重庆市场。”
“那你周一就来公司报个到,然后就忙你自己的事情,这段时间不用打考勤。”说完柳萍眯着眼睛看着我,好像话里有话,但又没有说出来。
“咱们重庆公司现在有多少人呀?”我问到。
“集团来的4个,算上你5个人,朱总、人力部钟总、我、财务经理。本地招聘的现在是5个,周一你能看到一些人。”
“煮熟了,可以吃了。”柳主任指着锅中的串串说道:“边吃边聊”。
“嗯,好香,我也尝尝红汤的。”看着沸腾的火锅我的食欲完全不受控制的打开了。
“你沾着香油和蒜末吃,这样既解辣又不上火。”说完,柳主任向服务员喊道:“嬢嬢,两瓶花生浆”。
“苗天,在重庆吃串串有讲究,沾香油不上火,花生浆能解辣。”柳主任边吃边给我介绍。
“确实很辣,我有点受不了。”说完拿起桌子上的花生浆喝了一大口,嘴里的感觉马上就好了很多。
“苗天,你知道火锅和串串的区别吗?”
“这还有区别?”我好奇地看着她。
“当然有呀,我给你讲讲?”
“我洗耳恭听。”我好奇的看着柳萍,等待她的解答。
“区别就是人多吃火锅,人少吃串串。”柳萍继续说道:“人多的时候,可以点很多菜品,各种口味的都能尝到,但人少的时候你点多了就吃不完,所以发明了串串,这样就可以吃到很多种食材,根据个人的喜好自助选择,又不浪费。现在串串越来越普及,与火锅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原来吃火锅还有这么多的讲究呀,我又明白了一个常识,笑了一下举起手上的饮料说道:“和你吃饭都长知识,来我敬你一杯。”柳主任也笑着和我碰了一下杯,
“主任,我后面住哪里?不能总是住酒店吧?”我问道。
“你暂时先住酒店,公司再帮你找房,你也可以自己找,公司有标准,只要不超标都可以,超标了多出的部分就自己承担。这附近房源挺多的,质量也不错,你明天就可以在网上查询一下。”柳萍说道。
我递给她一根烟,笑着问道:“其他人都住在哪里?”
“外派来的都在公司周边,就看你怎么上班方便了,需要我帮你找吗?”
“你知道领导住在哪里吗?”我看了一下柳萍解释道;“我不想离领导太近,天天碰到感觉不好。”
“嘿嘿,挺会来事儿呀,大领导住在酒店,其他人都在公司周边找的房,你可以在项目附近看房,后面上班也方便。”柳主任说道。
“哦,好的。主任,我问个问题,你看是否方便回答。”我吸了一口烟说道:“集团为啥派我来重庆?之前我什么都不知道,让我来之前没有细说,还催的很紧”。
“下午朱总没和你说吗?”柳萍看着我问道。
“没有,他就是交代了我一些注意事项,日常工作他让我找你落实,说你是公司的大管家。”我笑着说道。
柳萍诧异的看着我,然后表情舒缓了一下说道:“咱们领导一般不会这样交待工作的,你想问什么我知道,但既然朱总不说,我肯定也不能说。”
“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让我来,有些好奇。”我自圆其说了一下。
“苗天,你是不是到集团后每个季度都是a级绩效?”柳萍看着我问道。
我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答了。
“连续14个季度a级绩效,在集团所有部门和项目从未发生过,你是怎么做到的?”柳萍有些崇拜的看着我,“我还听说很多供应商给你部门写过感谢信,项目部也向严总表扬过你多次,是吧?”
“嗯,有过几次,柳主任,你很了解我呀?”我吃惊的看着柳萍。虽然她没有直说,但我心里也猜出了大概。
“边吃边聊,”柳萍指着锅里的串串说道:“都可以吃了,现在感觉如何?”
“有些适应了。”我吃了几串牛肉,说道:“这个味道真不错,牛肉很新鲜”。
“那以后就多来,越是市井小店越有味道的。”
“主任,你从哪里过来的?”我放下筷子问道。
“我是集团香港公司的,在香港2年多,做总经理助理。也是被集团调来重庆参与这个项目”。
“哦,那你重庆话讲的挺标准的呀?”
“我就是重庆人,”说着,柳萍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细支香烟,点燃,继续说道:“我20岁之前都在重庆,然后去了海南航空做空姐,再后来就进了集团香港公司。”柳萍吸了一口烟继续说道:“半个月前我到集团总部述职,然后就来重庆了。咱俩一样都是集团选派来这里做重庆项目的。”
“主任就是本地人呀,难怪对这里这么熟悉,说话又这么标准。”我恍然大悟。
“苗天,还是给你透露点信息,这个项目很特殊,当时集团高层发现项目存在问题后,计划把香港公司的人员调过来,用那边的管理模式对这个项目进行全面管理,因一些政策问题,集团改了主意,在集团总部和各城际公司抽调能力最强的人到重庆参战,前几天来的财务经理是新疆公司的,人力部副总是集团的,我是香港公司的,咱们朱总是分管长沙公司的,后面还会陆续来人,咱们这个团队够强大吧?”
“都是精英呀!”我有些激动,我心里有点明白了,看来集团这次是真的下功夫要集中最精锐的兵力打这一仗了。
“对,都是精英,但你应该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说完,柳萍目光如炬的看着我的眼睛。
我也像是被电了一下,瞬间火焰在心中燃烧起来。商场如战场,我觉得我就要投入到最激烈的一次战役中了。
正在愣神,柳萍继续说道:“苗天,朱总能力很强,人特别严格,工作标准极高,你要有个思想准备哈。”柳萍用关心的语气和我说道。
“嗯,在集团我就听说过,深不可测,严厉至极”。我说道。
“好啦,姐也就能和你说这些,剩下的咱们一起努力,帮集团把这个项目做好。”
柳萍和我说了很多,可我仔细想想,又觉得她好像什么也没有说,这话术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了。
说的差不多了,也吃饱了,我就喊来服务员,和她说买单。柳萍拦住我说,不用我买,我诚恳的说道:“柳主任,感谢您这么忙还和我吃饭,又和我说了这么多事情,今天这顿串串说什么都要我来买单。”
“苗天,你买不了。”柳萍笑着说道。旁边的服务员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认识这家店?”我好奇的看着柳萍。
“这里是我家的店,我四姐开的,店里的人都认识我,我来吃饭怎么能给钱呢?”柳萍看着我,继续说道:“所以你也买不成这个单。”
“是你家开的?”我笑了起来:“那我确实买不了,可这样吃不合适,做生意的都挺不容易的。”我说道。
“你觉得我家店味道如何?”
“很好,越吃越香,菜品、服务这些都很棒。”
“那你以后多带客人来这里吃几次就行啦。”说完,柳萍笑着站起身,冲着服务员说道:“张嬢嬢,这是苗天,和我一个公司的,以后他来了要多照顾一下哈”。嬢嬢点了一下头,笑着说道:“要得。”
我小声问柳萍:“你有几个姐姐?”
“5个”柳萍说到。
“那你是?”
“老六,最小的,我家没男孩儿,我们这里管我这样的女人叫幺妹儿”。
站在串串点门口,我和柳萍告了别,心中的谜团清晰了一些,但压力确更加大了,我重重的呼吸了一下早春的空气,向酒店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