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暖融融的阳光落满了室内,将百叶窗扉罩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影子。但狭小病房里的气氛实在说不上温馨和谐,准确的说是形成了等边三角形站位的剑拔弩张。
病房里每个人的表情看起来都不是很友好。
事情要从今天早上说起,在医院的允许探视时间刚到,走廊上就响起了一道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来者闲庭信步的推开病房的门,将手中拿着的一捧新鲜玫瑰花插进柜子上放着的空花瓶里,才转过了头。
“早上好。希望这一晚上的时间,足够让你想好你的解释。”赤司征十郎用最轻松平常的语气说出了最恐怖的话语。他拉开张椅子,坐在床头,手指一下下轻叩着椅子的扶手,静静等待着病床上青年的回答。
姬野凌看着眼前这个被未来自己选定为计划重要一环的红发青年。飞速思索着自己该如何与赤司征十郎相处,他可不认为对方带来的那一捧玫瑰花是用来告白的。联想到自己一贯的作风,姬野凌可以肯定是自己在过去篇中率先对着对方做出过误导性暗示行为。
【你所说的误导行为是指你向每一个冤种都送上各种意义的“玫瑰”嘛。】系统一针见血毫不留情的挑明出来。
[这是一种贴标签行为,留下印象点。]姬野凌振振有词的狡辩。
【是是,所以你打算给你的王牌先生安排一个什么剧本。】
[住在永无乡的精致小王子与不解风情的落魄流浪狗的感人爱情。]
[cp卖点我都已经想好了,流浪狗为了保护小王子,选择头也不回的离开,回归黑暗之中,而小王子为了寻找他丢失的狗狗,主动走进喧嚣人世,从此再也不能回到他的永无乡。]姬野凌看起来早有准备。
系统无话可说,只能吧唧吧唧的给他鼓了鼓掌
【我不干扰你了,请开始你的表演。】
姬野凌乍然回神,目瞪口呆的看着赤司征十郎拿来的那一大捧鲜红玫瑰,呼吸都快要停滞了,整个人不知所措的僵在了原地。
他转头看了看赤司征十郎,又扭头看了看花,对方却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自己的明示,没有半点反应,并没有打算出声解释些什么。
于是姬野凌只好小心翼翼地先把问题挑明,“你来探病,怎么还买玫瑰啊,好尴尬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来告白的。”
他说完后,发出了干涩的尴尬笑声,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发现面前的人并没有否认自己的说法,最终他的声音像是断了电的录音机一般,突兀地卡壳停住。
姬野凌的眼神游移不定的瞥向赤司征十郎,一副手足无措的慌张模样。
他现在看起来像是非洲大草原上迷茫的狐獴,又或者是傻乎乎的狼。但无论是哪种生物,他们的直觉其实都敏锐的可怕,一旦察觉到最细微的风吹草动,都会狡猾的趋利避害的逃跑。
看到他表现出的这副反应,赤司征十郎不着痕迹的轻轻叹了一口气,“不是,随手买的,你怎么想的这么奇怪。”说完后像是不解似的皱了皱眉。
“我就随口一问,大概是因为脑震荡还没恢复智商,才会想出这种问题。”姬野凌掉线的电源像是又被人重新插上,他长长喘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一颗心。
赤司征十郎的眼神黯了黯,转移话题,“所以你想好怎么回答刚才的问题了吗?”
“啊——这,那个——”姬野凌支支吾吾的拙劣的试图掩盖过去,他拼命暗示自己不想回答。
但赤司征十郎这次没有打算放过他。依然紧蹙着眉头,正色盯着姬野凌。用一种高中时,每一次在校园里抓到他没有遵守校规校纪时同样的眼神。
不许抽烟,不许染发,不许打架,更不许带凶器来学校,比如匕首。不许迟到,不许逃课,不许翘掉篮球队的训练,即使他只是个替补。
想到这里,姬野凌的脊背一凉。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即使他只在洛山高中呆了一年,但依旧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因为昨天那里原本只是发生了凶杀案,后来案件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越扯越深,最后变成了[爆][炸]案。昨天米花市全区交通瘫痪,现场又只有我一个警察,那种情况我当然不能走啊,最后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子。”姬野凌眼一闭心一横,避重就轻的将昨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当然他不着痕迹的隐藏了最重要的一部分,比如有人正在追杀他。
那是属于他自己的过去的事,没有必要让眼前这位金枝玉叶的少爷知道,姬野凌从很早以前就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世界上的人,只是短暂的蹭在一个临界点上短暂交汇而已。
赤司征十郎的生命中充斥着什么呢,是掌声,胜利以及金钱。自己的生命中又充斥着什么呢,是背叛,掠夺与硝烟。
流浪狗在街头避雨时,隔着商店厚重的玻璃橱窗,看见了一个住在梦幻城堡里的精致小王子玩偶。
因为天气太冷了,因为太过孤单了,它主动对着小王子摇了摇尾巴,于是同样寂寞的两个人成为了朋友。
他们在那场雨的时间里短暂交心过。雨停了,流浪狗狗抖干净被打湿的毛,迈开脚步踏向未知的旅程,小王子继续住在温暖又华丽的梦幻城堡里,和他的朋友一起。
就是这样子,短暂相遇,永远平行。
姬野凌曾对柯南说过,人生就像过十字路口,他和他的朋友们在上一个路口分开,又会在下一个路口遇见。
但他没有告诉柯南,他们会继续重复着分开,遇见,直到一切结束那一天,直到再也不见。
或许结束的那天小王子会发现圆滑的,生谙生存之道的流浪狗对他讲的事情全部是在骗他的,或许会开始后悔曾经的真心相对。
但是没关系,真的,统统都没有没关系的。
姬野凌眨了眨眼,呼吸粗重了一瞬,似乎在压抑着自己突然泛起的情绪。
赤司征十郎面无表情地听完了他的话,突然开口,“所以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是吗?”
姬野凌像是不太明白他具体在指什么似的,疑惑的歪了歪头。
“遇到什么事都不打算跟身边的人说,你啊,看起来和凉太是一个类型的人,其实完全不一样。”
“如果不找住什么羁绊来栓住你的话,那么当你觉得不再有必要的时候,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一个人面前了,不是吗?”赤司征十郎用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智压抑着自己的怒意,竭力平静的说完了这段话。
他现在看起来真的很生气,赤色眸子里跃动着愤怒的火焰,可他看起来又是那么的无奈和挫败,像是在面对什么用尽全部力气都无法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样。
赤司征十郎很喜欢骑马,他曾经有一匹通体雪白的爱马叫做雪丸,他花了很多时间在它的身上。
一个优秀的骑手面对无法驯服的事物永远不缺乏耐心。可耐心的前提是这匹马并不会跑。
“等等,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姬野凌的思维好像还沉浸在刚才赤司征十郎扔出的话题砸出的马里亚纳海沟里没有游回来。他觉得自己大概游不回去了,他快要溺水了。
“我一直在等你主动和我说,从你离开,到你回来。”赤司征十郎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轻微疲惫感。
“你是不是还沾沾自喜的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以为我没有发现你卷进了什么不能抽身的麻烦里。”他面无表情的向姬野凌扔下了这颗重磅「炸」弹。
姬野凌低下了头,不敢直视赤司征十郎的目光,像是怕看到里面满满的失望。
最终他只是像一只斗败了的鹌鹑一样低下了头,垂头丧气的说,“原来你早就发现了啊,其实我是遇到了一点麻烦。
“和七年前发生在我公寓的那起爆炸案有关?那次事件后,你就立刻转学了。对我们说,是你的家人要你到纽约去,可你一直独居,编借口也懒得编个走心的。”
“算是吧。”姬野凌挠了挠头发,声音闷闷的,看起来像是陷入了纠结之中。
最终他终于想通一般,抬起头来,眼神中带着一股释然,似乎想要将什么隐藏很久的东西彻底坦白说出来一样。只要说出来就彻底结束了。
“我——”姬野凌刚要开口。就被一根手指压在了嘴唇上。
“嘘——”赤司征十郎发出像是面对不听话的小孩子一样轻声斥责的气音。
姬野凌诧异的抬头,看着面前突然俯身靠过来的赤司征十郎。
太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这是一个很适合接吻的距离,也是一个很适合接吻的姿势。
姬野凌的左臂已经肌肉紧绷,处于发力状态了。只要对方再低头一步,他就把赤司征十郎推开。
可是他的拳头最终还是没有挥出。
没有接吻,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轻轻触碰在了他的额头上。
赤司征十郎只是将自己的额头轻轻抵在了姬野凌的额上。属于对方的体温通过相贴的肌肤源源不断地传来,彼此颜色相近的红发蹭着红发虚虚掠过,两双眼眸隔着极近的距离交接对视。
姬野凌突然哑了声,因为他发现这是一个很亲密却又不含任何一点欲念的动作。它不应该出现在人类身上,通常只有不会说话的野兽会用这个动作来表达自己对于同类的喜欢与善意。
它代表着两只野兽之间对于彼此的信任,代表着一种我不会伤害你的温柔安抚。狼群中的首领通常会这么对待得到它承认的,重要的族人。
姬野凌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段属于过去的记忆,是人头攒动的喧哗篮球馆,看台上响起来自四面八方的应援声,记忆中的自己穿着蓝白相间的洛山队服,坐在供比赛选手休息的长椅上,面色苍白,神情透露着一副显而易见的焦虑。
而这段记忆中同样也有着年少时的赤司征十郎,他有着一双异色瞳,比起现在,那时的少年看起来更加冷漠与不近人情。
他向着姬野凌伸出了手,抚住了他的后脑,弯下身来,额头相贴,一触即离,像是一种鼓励与安抚。
与刚才的赤司征十郎做出的动作是一样的。
姬野凌确信自己之前这具身体是没有这段记忆的,他恍然意识到,这就是系统之前说过的,会逐渐解锁事件后,返还给他的记忆。
“我很担心你啊,连带着已经消失了的那个家伙的那份。”
耳边对方低沉的声音像是无奈的叹息。
“吱——”原本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松田阵平懒散的语调在寂静的病房里响起,“我们来看你了。”
赤司征十郎回头不耐的看了过去,眼神中带着一股烦躁,他现在看起来像是被其他生物入侵了领地的年轻狼王,眼神中夹杂着警告与驱逐的意味。
在看清松田阵平身后的人时,他凶狠的眼神猛然一滞。
萩原研二迅速理解了屋里的情况,有些不确定的张嘴问道,“我打扰到你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