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姬野凌颔首。

“可是通过刚才你的描述,你们彼此之间……”

赤井秀一小心翼翼的谨慎挑选着最合适恰当的措辞，像是生怕自己的话语不经意间戳中姬野凌的伤心之处。

【啧，这个混蛋演技真好,这副神态可真贴冲矢昴这个人设，但你要是真的在意戳中对方痛点就不要给我问出来啊岂可修！】系统咂舌评价,像是一个观赏沉浸式戏剧的观众发出了弹幕吐槽。

姬野凌在听到冲矢昴的这个问题后,低头垂眸，眼底划过了一丝嘲讽的神色,再抬起眼时，他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我们确实有过一段不错的时光，但曾经我有多爱他，现在就有多恨他。”

“因为他背叛了我,也背叛了他自己。”

所以我全当作他已经死了。”

在这一个瞬间，他身上转瞬即逝的出现了一种古怪的违和感。一直以来精心维持的那副用以欺骗众人的面具，就这么淬不及防的掀开了一角，露出了皮囊之下伪装起来的真实灵魂。

赤井秀一察觉到了姬野凌那份异常的失态。可他把这归结于面前的青年是在愤怒，那份尖锐的怒意像是风雨欲来之际，低垂翻滚的厚重乌云,而青年正在努力克制着不将其表现出来,虽然这份克制与忍耐显而易见的失败了。

按照冲矢昴的性格,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才对，赤井秀一张了张口,可姬野凌却突然扭头看向了他。

赤井秀一怔在了原地，将原本想说的话吞咽下去。

面前那双琥珀色眼睛里像是嵌入了破碎的星光。星星本该是明亮闪烁的，可是他的眼中却暗淡无光。

有什么东西在姬野凌的灵魂里死去多年,灰飞湮灭。那个眼神中只剩下了无尽的悲哀与永恒的孤寂。

有一种说法,星星距离地球的距离太过遥远,所以人们在夜空中看到的星星其实是它们几百万年前的模样，真实的星星早已在漫长的光阴流转里独自缄默的消逝。

赤井秀一在看到这个眼神的一刹那，脑海中就电光火石般掠过了一个难以置信却又异常合乎情理的猜测——面前的青年其实已经猜到了黑天鹅爆炸案中那个想要杀他的人，那个代号薄荷朱莉普的人是他久未相见的哥哥。

所以他没有办法向任何人说。

赤井秀一一直以来都微眯着的森绿色眼睛睁开了一瞬。他抿了抿唇，压下心中惊涛骇浪一般翻滚的情绪。

不，再耐心一点，还不到时机，姬野凌对于组织知道多少，了解多少，以及他本身的立场都尚未明确，所以自己才更要在这时候耐下心来。

不能操之过急，更何况现在的自己还是借着冲矢昴的身份，东京大学的研究生更不应该对这些事情好奇。

姬野凌并不是笨蛋，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只是潜移默化的取得对方的信任，先从这把可以为fbi打通日本警方与黑衣组织的“钥匙”口中探听到关于薄荷朱莉普的情报。

赤井秀一在心中整理着思绪，而姬野凌也同样在心中呼唤着系统，二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但气氛却并不觉得尴尬。

[你觉得我刚才这段戏接的如何，和赤井秀一比起来谁更胜一筹？我在这里表现出了这具身体里的人格对于冲矢昴刚才那句无心之失的愤怒。他在愤怒只有从小受尽宠爱，不能理解兄弟间复杂感情的独生子才能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也在愤怒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不用经历手足相残的痛苦。]八壹中文網

姬野凌生怕系统没有看懂他的戏，而作出不公正的打分，甚至不辞辛苦的给它揉碎解析了一遍。

【这是什么，骗子之间奇怪的胜负欲吗？你们为什么要比这个？】系统颇为无语，它更在意另一个问题。

【赤井秀一不是来找你探查你为什么会遭到的吗，为什么对你的家庭成员那么在意。】

[因为他知道julep和凌是兄弟。]姬野凌对此感到意兴阑珊，懒洋洋的回答。

【什！可是我们还没告诉他吧。】系统震惊。

[动画篇柯南向赤井秀一讲述黑天鹅爆炸案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分别回忆起了两个身影。]姬野凌提示道。

【是那时候！】系统恍然大悟。

[没错，未来的我，让赤井秀一分别见过“julep”和“凌”。]姬野凌笑了起来。

一人一统的脑内频道交流间，前方传来了服部平次的催促声。

“凌哥，冲矢先生，快一点，别在后面磨磨蹭——”服部平次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跳起来挂在他身上的柯南捂住了嘴。

“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喊他们？”服部平次扯下柯南后，问向他的好兄弟。

“没什么。”柯南含含糊糊的敷衍过去。服部平次用手掌按在了柯南的脑袋上，搓了一把。

“工藤，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柯南没有回答，他在心里对服部平次说了一声抱歉。

他不可能告诉服部平次，冲矢先生是在探听黑天鹅爆炸案的幕后黑手的信息。这个幕后黑手是黑衣组织的成员，并且还试图杀死姬野警官。

他不能让服部平次与黑衣组织牵扯的太深。

一行人各自怀揣着自己的心思走入美国园区。步入园区之后，两侧的建筑风格由原本的梦幻童话风，换为了美国街头涂鸦风。

“这里的建筑风格让我想起纽约。”姬野凌侧过头对身旁的人怀念般的感慨。

【又在钓猫啊，这只猫嘴里已经都是鱼钩了，换一只吧。】系统调侃。

姬野凌对此充耳不闻。

“你去过纽约？”赤井秀一果然上当受骗。

“我在那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你一个人？你喜欢那座城市吗？”赤井秀一狡猾的将一个真问题与一个假问题混在一起抛了出来。

“嗯，我一个人。”姬野凌不疑有他。

“但我并不喜欢纽约，它像是一座崩塌的欲望之城或者一座繁华精致的囚笼，在这座城市里，永远只能从高楼大厦的缝隙之间仰望被切割开的一小片天空，连飞鸟都会一点点被这座城市侵蚀为下水道里的鼠…….”

姬野凌用着不明所以的比喻抱怨着这座城市留给他的乏味印象，可随即他话锋一转，原本尖锐的语调乍然柔和下来。

“但也是在那里，我遇到了那个对我来说有重要意义的人，那是我混沌人生里唯一一次出现的希望与天光。”

【桥豆麻袋！你搞混人设了，你现在演的是凌，凌在意的人是琴酒！恭喜你，你终于熬夜把脑子熬傻了！】

系统惊叫着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它的宿主因为没有睡足觉，现在智商掉线，已经把两个人格的人设搞混了。

但系统表示理解，从姬野凌提出双重人格计划开始，它就知道这种做法终有一天会翻车。

[谁告诉你，我现在演的是凌？]姬野凌慢悠悠的反问，声音听起来从容不迫，胜券在握。

【不是吗？可是你刚才不是反复提到了哥哥……在你的设定里不是julep是哥哥，而凌是弟弟吗？】系统挠了挠头，它应该没有记错。

[我没有说过他们两个不可以互相顶号啊，在剧本设定里，从今天早上开始，这具身体里的人格就换成了julep，他顶了凌的号，扮演着凌，在跟赤井秀一交谈。]

姬野凌坏心眼的笑了起来，似乎觉得系统被骗到的反应很有趣。

【oh！shit!】系统想要掀桌。它错了，姬野凌他就是个心理状态不正常的疯子。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他们互相扮演对方的人设，直接从一开始，展现自我不就好了！】

[从我的角度来说，是为了剧情需要，让姬野凌这个角色合理的和每一个冤种真情实感的贴贴。相信我，真材实料的糖和工业糖精的口感尝起来是不一样的。]姬野凌仿佛对此很有心得一般谆谆教诲着系统。

[而从julep和凌的角度来说——我设定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约定，无论哪一个人格占据身体的主导权，他们都会一起保守这具身体是双重人格的秘密。他们或许会违背其他誓言，但只有这一个秘密会为彼此共同遵守至坟墓里。]

【我懂了，辛苦你为我讲戏，你该回去接着和阿卡伊同台竞技了，我会为你鼓掌加油的。】系统毫无感情的挥了挥手。

姬野凌不再理睬吃瓜羊，重新将目光投向了赤井秀一。

对方在听到他刚才的言论以后，面上一直都带着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仿佛想要说什么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赤井秀一不清楚自己该怎么描述自己听到那番话的感受。如果说在昨天晚上，他还可以自欺欺人的欺骗自己，姬野凌口中说起的那个对他而言意义重大的人，那个是人生中不永不熄灭的灯塔的人并不是自己的话，那么今天姬野凌的话就相当于直接把证据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姬野凌口中说的那个人就是他，不，准确的说是fbi时期的赤井秀一。

对方话中的每一个描述都与都与他们初遇时的场景严密吻合。

可他不能为姬野凌指明方向，也不能作为对方生命中不灭的灯塔。

赤井秀一早就做好准备了，为了摧毁组织，他可以牺牲掉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他的心里像是空出了一个大洞，猎猎寒风呼啸着向里钻入，最开始是疼，后来是冷，而现在已经是没有任何感觉的空洞麻木了。

他是屹立在高岗上驻守黎明的常翠云松，是驻守在悬崖边凝视海潮的黝黑礁石。日出的光芒照耀不到他，绽放的烟火点燃不了他。

他在活着的时候，会尽力保护自己想守护的一切，在死去的那一刻，卸下一直肩负的重担，不再带有牵挂的沉默离开。

这就是赤井秀一为自己决定的命运，从他选择为了摧毁组织而出卖灵魂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失去度过正常人生的资格了。

他已经没有资格成为他人生命里的光了。

于是最终赤井秀一只是顶着冲矢昴的伪装，对着面前的青年温柔地说：“是吗，那如果你说的那个人看到现在的你一定会很高兴，会觉得你已经足够好，不需要他的指引也可以一个人走下去了。”

这不是现在这个一心想要套取情报的自己应该说的，这是在与对方初遇那一天时的那个属于过去的赤井秀一，想要对着现在的姬野凌说出的话。如果青年能够知道这一点，那么他会很高兴，但是不理解也没关系了。

说完之后，赤井秀一似乎觉得这句话中蕴含的说教意味太重，不应该由冲矢昴对着姬野凌说出，于是又伸手拍了两下姬野凌的肩膀。放下手后，他欲盖弥彰的转移话题。

“我们到项目场地了，我记得我们有速通票，能麻烦姬野先生去分发给那群孩子吗。”

姬野凌接过了票，追赶上走在他们前面的少年侦探团与两队小情侣，将手中的票分发出去。

众人免去了排队过程，直接走快速通道进入了4d影厅里。

在挑选了一排挨在一起的座位坐下后，随着身下座椅的一阵晃动，，4d观影就开始了。游客跟随着小蜘蛛的身影穿梭在纽约的大街小巷里，影厅里时不时响起其他人的惊呼声。

姬野凌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晕眩正在向自己席来，眼前也出现了炫目的白光。

[喂喂，不是吧，系统可没告诉过他，这具身体还有晕4d的这种奇葩体质啊。]

【不是。】系统跳出来否定了他的猜测。

【做好准备，我们要回去参与你个人过去篇的制作了。】

姬野凌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现在身处的地区与自己刚才说的话。

[我猜我们要去的地方是纽约。]

【是的，感谢来自赤井秀一的倾情赞助。我们现在要走了，不过你放心，在你参与过去篇制作的时候，现实时空是停滞的。】系统打了个响指。

下一秒，眼前的白光突然向姬野凌涌了过来，将他吞没其中。s

姬野凌再睁开眼时，已经站在纽约人潮拥挤的街道上。手中握着的手机还是一年前的旧款式。正震动着传来一声提示邮件发送成功的铃声。

姬野凌低头看到。这条消息是发送给了一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号码。

【我会暗中协助贝尔摩德杀了他。这种威胁到你安全的人，死一万次都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