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风心里有自己的盘算,权秀雅自然也有,她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遁走多年了无音讯,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计划。
阿明负责盯着神风,那次与帝花颜的冲突就是阿明促成的,目的是想要知道他的身份。
果然,他就是实验室最终的目标!
只是权秀雅没想到神风会自己跳进来,是为了墨涧西还是为了实验室,也或者两者都有,这些可能让她警惕,起了杀意。
神风现在只能靠自己,千叶他们的动作比预期的要快,但现实情况因意外而横生枝节,不可能再联系他们,现在只能自己出手,墨涧西还需要保护,他身上的药剂需要千沉的帮忙才能恢复,目前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动手,况且他还受制于人。
千叶曾经告诉过一些世家情况,尤其顶级世家的世界,只要有过痕迹,杞家基本有记录,对于帝家,他知道很多。
帝家大小姐确实因墨涧西而死,帝少宴也确实怨恨墨家,更甚至在帝家大小姐头七之日差点送墨涧西去陪她,到最后是帝少谦与帝雪见从中周旋,才平息这段往事。
帝家与墨家的仇怨很深,甚至比口传的还要严重,但因为帝花颜,两家默契的选择去守护,一家有难,另一家也绝不会落井下石,更不会袖手旁观,他会提前一天出发,是截获了墨涧西给帝少谦的消息。
这个消息是很多人想要知道的真相,尤其是帝家,如果帝家知道了这个消息,必然会乱作一团。他一开始的计划就是他将自己暴露于权秀雅面前吸引注意,让千叶他们去证实消息的真假,一旦消息属实,权秀雅只怕会选择同归于尽……
“想要我的血,可以。”神风指了指墨涧西,“让他滚出去,你要多少只管来取。”
权秀雅看了眼神风厌恶嫌弃的眼神,又看了看墨涧西,“想不到你也有被人嫌弃的时候,我说过,你要走我不拦你,是你自愿留下的。”
墨涧西低垂着眼眸,声音低沉,“是我自愿留下的。”
神风闻言呲笑,“何必故作深情,人都死十多年了,当初帝少宴就该送你去陪她,也不至于到死了还不安宁。”
墨涧西惊讶,他没想到神风会知道,他会在这里,一方面就是为了妍月,十二年了,整整十二年,他一直追寻妍月的尸骨,只是没想到会在权秀雅这里,他知道权秀雅对妍月有怨恨,只是随着权秀雅的消失,所有的猜测都得不到证实,最后也就不得而知了。
这次要不是玉泽的任务,他不会知道妍月一直不得安宁!
权秀雅对神风的话还是很赞同的,“这句话说的很是中听,他这个人就是犹豫不决,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神风可不屑与权秀雅为伍,反唇相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午夜梦回的时候玉沉吟有没有托梦给你?你有没有后悔?”
权秀雅领略了神风的嘴上功夫,也不再废话,“说吧,你想从哪里开始?我看你嘴上功夫了得,就从这开始吧!”
说着拿手术刀就向神风走去,神风也不躲,墨涧西挡在他面前,权秀雅连一眼都不想看,直接把他推开了。
神风极其配合的将袖口卷起,暗中给墨涧西一个眼神,墨涧西领略后装作落寞的出了门,权秀雅见此并没有阻拦,她要做的早就做完了,现在帝妍月对她一点用处也没有,再说有了神风,其他人都不再重要,毕竟他们就是冲神风来的。
权秀雅戴上手套,拿好容器,一刀子削掉了神风的一块肉,神风疼的咬紧牙关,一声也不吭。
一滴一滴的血液‘滴答滴答’落进容器里,权秀雅看着神风额上的细汗,笑道:“你倒是挺大义的,为了帝家,自投罗网不说,还嘴硬的敌对墨涧西。也没见你这么对我这个姑姑。”
神风睨了她一眼,“我连权靖岚都不搭理,见面没把他弄死已经忍到极限了,你还姑姑,真要给你一刀子你也排不上。”
权秀雅冷哼,“你还挑剔上了,听说他们为了你,都被家里踹出去了,死皮赖脸的跟着你,你还不乐意,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神风接着她的话道:“那你呢,后悔当初那么对玉沉吟吗?”
还别说,两人一来一往的气氛还挺和谐,除了那鲜红的血液,两人还真的没什么大问题。
虽说神风嘴上不讨喜,但和他说话她真没觉得有多讨厌,谈起玉沉吟,她是有许多许多的话想说。
“你多次提起玉沉吟,不只是为了刺激我这么简单吧,你和他什么关系?”
神风摇头,“我和他没关系,会知道他,是因为他的恩师朗叶先生,朗叶先生曾经将一段玉沉吟的留影像送到我的手中,并且告诉我,当玉家面临困境的时候拿出来,我拒绝了。”
“现在的玉家是玉泽一手撑起来的,玉沉吟的时代已经过去,我不敢也不想告诉玉泽真相,玉沉吟的留影像也好,你的事情也好,不到最后关头,我不会选择告诉他。就像你一样,那天你能抓住墨涧西,同样的玉泽也难以逃脱,他能顺利脱困,是你故意放走了他,对吧?”
权秀雅赞叹,“果然聪慧。”
“是我放走的,他毕竟也是玉沉吟从小养育大的,更是为了玉沉吟至今不婚,独自养育玉溪雾和玉权,此番种种,我自然要放走他。”
“那玉沉吟呢?我问过朗叶先生,她在出国前告诉我,玉沉吟从来不后悔自己的决定,生或者死,他都可以不计较,就连玉溪雾和玉权都可以放任,可唯独对你,他放不下。”
神风不明白,不明白一个人究竟是有多爱一个人,才能放弃一切,他多次问朗叶先生,朗叶先生总是摸摸他的头不愿意多说,后来他看了玉沉吟的留影像,他才理解朗叶先生不愿说的理由。
权秀雅换了一个容器,面容被短发掩埋,看不清情绪,道:“我大概知道留影像的内容了。”
“他生前是为了我,死后也是为了我,这么多年,我也明白了那时候他帮助帝妍月的初衷了,他是想让我们回到最开始的时候,想要解开我们之间的误会,可是已经晚了,我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权秀雅环顾四面的白墙,神色忧郁,“他死了以后,我违背了学医的初衷,开始了无休止的研究,我知道他是怪我的,要不然他怎么一直不来我的梦里......”
神风突然握住权秀雅的手,在她手里写了一个字,权秀雅一愣,随后泪水决堤,再也无法控制。
神风见此解释道:“这是玉沉吟的心愿,玉沉吟想要告诉你,无论生死,无论对错,他都在你身边。”
朗叶先生多次见玉沉吟偷偷地在睡着的权秀雅手中写那个字,久而久之她就知道她的这个学生一生都放不开这段感情了。她选择将留影像送给神风而不是玉泽,是因为玉泽也无法看透,当表象被揭穿,留给玉泽的只有无尽的痛苦。
“我刚刚在想,如果提了玉沉吟,你依然神色自若,那我将不惜一切的抓住你。可是现在——”
神风递给她一方帕子,“你走吧。放了你,并且保全你,是我对朗叶先生的承诺,也是对玉沉吟的尊重。”
权秀雅没有接,执手将眼泪抹去,对着神风笑颜如花,“走?我能去哪呢?加入实验室是不能离开的,除非死,我为了有一个栖身之所,早已将自己卖给了实验室。你还小,不懂这世界的复杂与残酷。大人的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也不是恩怨分明的,玉沉吟他选择保护我,不仅因为爱我,还是要维护我在外人面前的形象与尊严,可最后呢,我还是成了这样一个人。”
神风不同意她的言论,“我不清楚你们那一辈的事情,我是还小,但我很早就已经记事,周边的世界也很精彩,我知道,但我依然相信任何事情都有好的一面,希望往往在自己心里,不是谁给的,它只在自己的心里。虽然痛苦,但坚持总会过去的。”
嘭——
实验室又一处地方被炸毁,权秀雅看着神风,“你很像他,聪慧,能力也很出众,给你时间的话,你一定会成长为像他一样优秀的人。
权秀雅把容器一扔,手术刀架在神风的脖子上,“你是一个信守承诺,重情重义的人,又那么像他。我今天难逃,放你在实验室其他人手里,对你更不利,所以我们一起去见玉沉吟吧!”
神风用力推阻,奈何使不上力气,只能由着权秀雅的刀子慢慢靠近他的脖颈,冰凉的刀子划进他的皮肤,血液涌出血管,染上衣衫,神风精神有些恍惚,还是使劲推开了权秀雅。
“玉沉吟为了你的生才会选择死,你为什么还要执迷!”
权秀雅精神已经不对劲了,哪里还能听到神风说什么,两人推搡的时候,不知道刀子进了谁的身体,炙热的血液溅到了神风的脸上,神风睁大眼睛看着面前替他挡刀子的人,顾不得生死不知的权秀雅,抱着冷若冰霜的厉如尧,捂着他流血的伤口,“不是不会原谅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厉如尧,你混蛋!”
厉如尧摸摸神风的头,难得露出笑容,“如果是你,我愿意!”
“我不愿意!厉如尧你混蛋!”见他脸色灰沉,神风慌了,拿出千沉给他的药喂给他,“你咽下去啊!混蛋!你真想死是不是!”
厉如尧听话的咽了,只是脸色依然灰沉,“我不想死,只是老天爷不想我活下去......”
“什么意思?!”
厉如尧没回答,直接昏过去了,他顾不上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臂,直接传消息给千叶,希望千沉尽快赶来!
他要弄清楚厉如尧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他,他愿意——
愿意什么,愿意为他死吗?
厉如尧,你做这个决定有考虑过其他人吗
风逝和厉家那边呢?
他们要怎么接受一个存有死志的孩子如今这个样子!
话说的轻巧,他神风要怎么接受!
就像千叶他们说的,不该轻易瞒着,也许说出来,事情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