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越没有离开。扮成小太监回东宫又接连蹲守几天,总算发现些端倪。
微微抬头撇了眼前头跪地请罪的季万源,季越怎么瞧也不觉得这是同陈妤一样的穿越者。
活字印刷技术在各大书行传开后,带来与造纸术不相上下的轰动效果。
此前都是雕版印刷,刻板上的丝毫错误都要重新来过,导致印刷成本极高,薄薄一本书要价不菲。
现在有了活字印刷,只需将刻错的字去掉,原来的字照样用,能省不少钱。不少人因而受益,带动它成为新热谈。
印刷术也达到了季越想要的目的。
司徒离回宫后,摔了殿内不少的花瓶瓷器,对季万源各种咒骂。一边说他是三家的墙头草,没种的玩意儿,一边又让人把季万源尽快唤来。
在被屏退前,季越听到司徒离的质问,以及季万源的几句辩解,更加肯定造纸术与季万源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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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都能混进去,一座防备并不森严的丞相府自然不在话下。
季越按照原主的记忆往后院走去,想提前到季万源的书房中候着,却被甄沁兰给瞧见。
“季儿,是你吗?你回来了!”甄沁兰远远看见背影,欣喜追上去。
等到季越回头,甄沁兰脸上的惊喜凝固,惶惶不敢上前。这人与自己的女儿长得一模一样,但那陌生的眼神,不是自己的女儿身上会有的。
“越儿,你……”
“我不是你的女儿。”
季越没有掩饰。虽然她附身的躯壳是“季越”的,自己也有属于原季越的记忆。
但假的就是假的,自己装的再像也只能欺骗那些愿意自欺欺人的家伙。
何况季越今天用这具身体的原面貌来见季万源,也有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心思。
季越的实话让甄沁兰沉默。比起此等只在志怪小说上看过的怪力乱神之事,她宁愿相信自己的女儿是磕伤了脑袋才什么都记不得了。
可连京城里最好的大夫来了都没诊出问题来,甄沁兰犹犹豫豫怀疑起大夫的医术。
相较之下季万源更冷静些。
下朝时刚巧见到回春堂的大夫出门,季万源以为甄沁兰出了什么事,匆匆赶往后院,与正和甄沁兰拉扯的季越撞了个正着。听了解释,季万源死盯着季越,好半天才开口。
“越儿她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
季越弄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朝代,也不明白自己怎么进了“季越”的躯壳,自然不敢肯定原季越是否还能回来。
或许已经投胎了。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白纸,我想知道白纸的法子是怎么来的?”
季万源没有隐瞒的打算。能问到他这里来,想必是知道点儿东西的。而且,季万源可不认为季越能危害到族中。
“我可以说,但有个条件。”季万源握着甄沁兰的手,他想找机会把自己的女儿换回来。
季越猜到季万源的打算。如果真有大师能说出她的来历,解她心头的疑惑,或是把她弄回自己原本的地方,能省了不少事情。
※※※
安福宫内
赫连宁焦躁不安。
先有造纸术,现在又来活字印刷,把这水泥都比下去了。
虽说都利国利民之物,但白纸造价低且产量高,在士子间流传极快,不多时就可以铺遍大江南北。而活字印刷亦见效快,不少书店商行已经在用,市面上这几天的书都多了不少。
但水泥不同,相较之下水泥生产难度大,且产量不高,要想在全国运用,还要大量时间去生产与推广。
事实上,水泥用处更广、益处更大。可这些没亲眼见识过渭水工程的人哪里知道,一心只把看的见摸得着的白纸当成宝。
如今朝中局势司徒岳隐隐处于劣势,朝堂上司徒源的呼声也渐渐大了,要不是还有一些武将后面硬挺着,司徒岳不知道要被挤哪里去。
“要想破局也不是没有办法。”
赫连宁没有理会司徒岳的沉默自顾自说下去,“贺太傅的女儿贺雅,最得疼爱。只要你娶她为妃,自然会有人倒戈向你。”
赫连宁心里,贺雅是最好的王妃人选。
贺雅自幼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在家中又能帮忙操持家务,定能管好司徒岳府中事务,减轻司徒岳后顾之忧。
外加人性子温柔,夫妻相敬如宾再好不过。最最重要一点是家世不差,能为司徒岳提供助力。
“母妃,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
司徒岳握拳,只要他能再次得到比得过造纸术、印刷术的技术,就可以在政绩上压过司徒离他们。
就算没有姻亲也可以站得稳跟脚。
而且司徒岳有预感,自己若是选择了联姻,就真的没有机会与季越在一起。
“政绩!呵,你以为真以为就这么简单!”
“再多的政绩摆在眼前,那些人也不会支持一个与他们无姻亲、血缘关系的皇子当皇帝。”
那些人只相信关系,只有娶了他们的女儿的人,才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才会得到他们的认可。
“你那太子大哥就比你聪明多了”。
司徒离娶了一堆的正妃侧妃良娣外加妾室,麻将都能摆上两三桌。
再看司徒岳这边,身边只有一个不抵用的季越,形单影只、势单力薄,还真以为自己一身孤胆可以对抗整个世界!
“也不一定需要联姻,舅舅那边还有兵权不是吗?”
司徒岳心头杀意渐生,这些人不愿意支持,总能杀,杀到他们同意为止。一个不同意杀一个,两人不同意就杀一双。
“那点兵权当什么用!”赫连宁冷笑。
虽是自己哥哥,赫连宁嘲笑的一点不嘴软。当今寰宇安宁,战乱少发。司徒潜上位时就削减军费,解散不少士兵回乡。
现在赫连安手底下只剩小猫三两只,赫连将军的名头早已名存实亡。不然皇帝怎么会放纵司徒岳去颍州呆一段时间。
削兵削军对靠打仗起家的赫连一族打击极大。赫连宁让司徒岳参与夺嫡就是为了保住这点权力,一旦军权被夺,有朝一日只会有灭门之危。
所以,这军权只是司徒岳的负担,若他反过来想靠这些兵来打江山,那可就是大错特错。
“别怪母妃狠心。”赫连宁软下声音,将手指搭在司徒岳肩膀上耐心劝解:“母妃知道你喜欢她,但是再深的喜欢也要有命在才行。要是连命都没了,说什么喜欢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