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岳不费一兵一卒压下叛乱、擒住贼首的消息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朝堂上众人皆惊,议论纷纷。随之而来的是短暂的喜悦与长久的沉默。
司徒岳一党还为主子的功绩合不拢嘴,司徒潜几句话浇灭他们的喜意--他打算将司徒岳调往礼部,让他亲手负责自己的庆功宴。
此话一出,众人惊异,就连不看好司徒岳的一众官员亦是眉头紧皱。司徒潜这一安排明晃晃是在打司徒岳的脸。古往今来,有几个功臣是自己负责自己庆功宴的,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再看那调令,明面上是要让司徒岳多历练历练,了解礼部部门运作;暗地里说的难听些就是帝王心思难测,司徒岳的功绩扎到司徒潜心眼上,才会被明升暗降流放到其他岗位上。
司徒岳尚未归来之际就匆匆拍板定下,内里的深意耐人寻味。司徒源一方的人挤眉弄眼交流着,虽然为司徒岳叫屈,但也不妨碍他们幸灾乐祸。
而且司徒潜在暗贬司徒岳的同时,又把权力放给司徒源,极大涨了他们的士气。当然,这一升一降,也让众臣子愈发弄不明白司徒潜的心思。
先是废了太子,后又迫不及待把司徒岳迎进东宫,可这还没多长时间,现太子又成了眼¹中钉、心头刺……
何况现如今老态龙钟之际,仍将属意的继承人藏着掩着,真只是想要保护那人,亦或是心怀恶意纯粹想要看皇家兄弟手足相残的戏码?
一群人心思各异,纷纷侧目,但没人出声反对。站司徒源一边的人摆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而忿忿不平的司徒岳一党官员也默契闭嘴。
一来,司徒岳本人还未归来,这群人群龙无首,皇帝的突然的主意只把他们打的一个措手不及,没个商量和瞎抓的苍蝇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另一方面也是司徒王朝重视礼教、讲究祖宗规矩。他们若是冒然站出来驳回,只会给了别人抓把柄的机会,万一他们借此机会群起而攻之,参司徒岳一个不敬祖宗礼法的罪名,只会平白折损臂膀,得不偿失。
因此,司徒潜的决定落下,朝堂上只几声微不可闻的几句嘟囔,又重归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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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坐下来歇歇吧,都转悠半天了,奴婢眼睛都要花了。”映月上前拉着赫连宁,强迫坐在椅子上。清晨起床还好好的,收了一封信件突然异常焦躁起来,莫不是出了什么大变故?
映月心底琢磨,见赫连宁起身刚想再劝却被制止,拗不过的映月只得站在一旁看着赫连宁没头苍蝇似的在宫殿里一圈一圈地绕着。
赫连宁也是没办法,她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多起来走动走动,怕就要炸掉。在收到朝廷动向的信件时,赫连宁都有提着剑直接了结司徒潜的心思,要不是担心坏了季越的计划,赫连宁早就压不住火气。
岳儿这么大的功劳,不论功行赏就算了,还暗地里玩弄这种手段,意图平衡岳儿、司徒源双方的力量,帝王权谋之术真是用的好啊!呵,迟早有一天要出了这口气。
赫连宁脑中转过折磨司徒潜的各种法子,渐而又开始发愁。司徒潜这一动作把水搅得愈发浑浊了,登上皇位变数也就越大,万一背地里还躲着哪只不显山露水的黄雀,没防备被狠狠啄上一口也未必不可能。
越想越纠结,赫连宁遇事喜欢啃起指甲毛病都不自觉被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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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下朝归府的司徒源却不如众人所想的那般喜悦。虽然朝会上他的位置跟着变动,手中的权力也上涨了不少。但现在他不得不应付当初的急于求成所带来的苦果。
成婚前,司徒源只打算把席眷当成花瓶摆件,好吃好喝供着就算是给了席孟面子。可司徒源错了,这席眷哪里是好糊弄的。
两人成婚后,席眷见司徒源冷淡,先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整日寻死觅活得纠缠司徒源与她行夫妻之实。见司徒源不为所动,又搬出席孟来,定要司徒源给个说法,着实闹得司徒源烦躁。
最后还栽在了后宅的阴险手段中,一副药剂生米煮成熟饭,可想而知当时第二天醒来司徒源的脸色有多难看。
要不是看在重要关头,自己正是势单力薄,离不得席孟的支持,司徒源早就把席眷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哪里还会这般忍气吞声、低服做小,容许她在自己面前晃悠!
这些日子以来,司徒源的火气都不知道积压了多少。可偏偏这人不懂得看人脸色,又闹腾起来了……
“又怎么了?府里有什么人招惹你?”
司徒源头疼欲裂,冷眼瞧着席眷泼妇骂街般架势摔砸着屋内的花瓶玉器的熟悉戏码,厌倦不已。直到看见席眷把衣柜里的盒子拿出来后,才猛的变了脸色。
“抢什么抢,还知道这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啊!呸,不要脸!”席眷躲过司徒源伸过来的手,狠狠将盒子掷在地上,木盒裂开,撒了一地的灰。
看司徒源蹲在地上着急在灰中拨弄着,席眷双手叉腰,勾脚将一旁的圆凳木椅踢倒砸在司徒源身上:“谁招惹我?还能有谁,不就只有你这狗东西么!”
“里面的东西呢?里面的东西去哪里了?”司徒源任由椅子砸在身上,顾不得疼起身质问。
“东西不就在那里头么,”席眷上下打量司徒源两眼,眼中的蔑视显而易见。“王爷仔细翻翻,兴许里头还藏着一丁半点儿没烧干净。左右找出来粘一粘,王爷再藏起来就是了。”
席眷又是嫌恶的撇了司徒源一眼,无视他那阴沉滴水的脸色,自顾自得戳着司徒源的心窝子,“难怪你不愿意与我圆房,原来心底还装着你的嫂子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人家夫妻俩如胶似漆、琴瑟和鸣,哪里容的进去你这么个肮脏玩意儿……”
“闭嘴!你闭嘴!”
席眷一番话似乎戳到司徒源的死穴上,刺激得司徒源双眼通红,气血上涌。一股不知名的怒火阵阵灼烧着司徒源的心窝子,让他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想着要制止住耳边那叽叽喳喳的吵闹声的念头。
席眷肯闭嘴,向来被宠的无法无天的席眷见司徒源变脸色,反而更是发横,嘴里的话狠得如刀,刀刀割在司徒源的面皮上。
等到司徒源从愤怒中清醒过来,只觉双手酸痛发抖,皮肉上传来被尖锐指甲划开道道血痕的刺痛。刚刚那个蛮横泼妇也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地上一具吐着舌头面色青紫的女尸。
自己杀人了!念头闪过,司徒源手脚发软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