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脑袋凑近同朱梅耳语。
自从新月秘境回来后,一魔一狐陷入冷战,教内的气氛也极其僵硬。每每进去回禀事务,都让他尴尬得手足无措。
为了不再经历这种冷暴力折磨,朱明主动找到他妹商量对策。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干你的活就好了。”朱梅翻了白眼,人家小两口闹矛盾,他哥进去掺和算什么回事,嫌不够乱啊。
“怎么没关系。这影响到我办事效率了。”朱明义正辞严,他享受的是轻松的工作氛围,现在这么严肃让他压力倍增,修炼都没干劲了,万一走火入魔怎么办。
朱明选择性遗忘自己是个魔修的事实。
“哦。”朱梅懒得搭理脑抽的家伙,伸手把拦在自己跟前的家伙拨开,“你想知道自己进去问问,我又不拦着你。”
“算了吧,”朱明摇头,他才不想凑上去找死呢。
※※※
殿内正在上演你跑我追的戏码,苏沛躲在角落里不肯上前,被季越强硬揪出来一阵嚎叫,声音之惨烈,让季越以为自己是在逼良为娼。
积压的火气让苏沛的一阵鬼嚎浇灭,季越扑哧一声笑出来,“安静点儿,又不打算剥你狐狸皮,叫这么大声做什么。”
【你还要剥我的皮做成手套!】苏沛只顾听见剥皮二字,整只狐都处在震惊中,没想到相处这么久了这个女人还是这么狠心,竟然要剥他的皮。
苏沛一阵颤抖,季越天天好吃好喝的投喂自己,是不是为了把他养肥了,凑齐一对狐皮手套!
苏沛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掺杂着悲伤与控诉,看的季越反射性一阵心虚,自己最近也没干什么坏事吧,哪里又招惹到这家伙了?
“说说吧,最近是怎么了。”季越咳嗽两声,维持面上神色。从杨妙那儿把人接回来就开始不对劲,本想着这狐狸也就两天的情绪,没想到这别扭一闹就是将近半个月。
【没怎么啊。】苏沛死鸭子嘴硬。这种事情说出来超级尴尬,虽然季越已经答应自己的求婚,但是自己一问不是显得不信任季越吗?
可是不问又挠心挠肝的,和喉咙卡了鱼刺一样上不去下不来。而且苏沛最怕还是季越一声冷笑,给他们排个大房二房的辈分,让他们以后好好相处。
也幸好季越听不到苏沛的心思,不然铁定给苏沛按水里好好洗洗脑子,哪里看的话本,把可怜孩子的脑子都看坏了。
“说实话,别给我瞎糊弄。”季越在狐狸脑袋上薅一把过过手瘾,“要么你自己说,要么我直接搜魂,选一个吧。”
季越喜欢干脆利落,再等狐狸磨蹭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问题能解决,有什么话一次性说清楚,藏着掖着谁知道啊。
【我……】苏沛不敢看季越,声音低的和蚊子叫一样,【我听杨妙说你喜欢她大师兄。】
一句话让狐狸双颊爆红,脑袋埋在爪子里捂着眼睛不敢看季越,半天没见季越说话,狐狸忐忑不安抬头悄悄瞄了一眼,被季越抓了个正着。
【看什么看,没见过狐狸啊。】苏沛恼羞成怒脚底一抹就想跑,被季越抓着两个前爪再次悬挂在半空,逃不掉的狐狸死命挣扎着。
“别动,扯脱臼了疼的还是你。”季越无语,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脑子都不动一动的吗?
要是自己还喜欢那卢什么,早就上去堵门了,还会天天在这里和一只狐狸两眼对望?连那谁的名字她都要记不清了,再过个十天半个月,估计某人姓啥都要忘得一干二净。
也是替原主背锅了,季越叹气:“我不喜欢他。”
“之前要把他弄回来是因为修行的功法,现在不需要了。”
季越的直白让苏沛一怔,进而是止不住的狂喜,【那你喜欢谁?】
“嗯,目前没有吧。”季越沉思,最近忙着撸狐狸,哪里有空整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
【确定没有?】
“没有。”季越肯定的点头,之后一脸迷茫看着狐狸边哭边叫地跑出去还一边骂她渣女。
完蛋,狐狸怎么这么难哄!季越头疼,这前脚才哄好,后脚又莫名其妙给得罪了,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狐狸心也不遑多让啊!
在又别扭两天后,苏沛终于恢复之前的情绪,只除了更加粘人,时不时就闹着要和自己贴一贴外,其余的都没什么两样。左右也不会掉块肉,季越也随他去。
※※※
西祁的冬天来的格外晚,北疆的山已为白雪覆盖,层层叠叠时,西祁人才刚要换上冬装。
前往北疆前,季越提溜着狐狸想着把他留在教中。但拗不过苏沛的坚持,只能一起带上。
就在即将进入北疆城时,季越一行人被守城的士兵拦住:“几位贵客远道而来,王已在皇宫中备好美食,请贵客前往皇宫一趟。”
北疆地界为兽族占有,而北疆的王却不是四大神兽中的任一种族,而是由白狐一族担任。
具体原因不可考究,只知道这是北疆的传统,一直沿袭至今。
季越没打算入宫殿去见北疆的王,但既然能算准了季越一行人会来,自然也能算出她想要什么。清心莲的诱惑摆在眼前,就是狼窝虎穴也要走一趟。
季越抱着狐狸进来时,林辰正半靠在背靠上喝着苦药,眉头皱成团捏着鼻子直犯恶心。
她已经很老了,虽然还是维持着年轻时的容貌,但身上的苍老气息无法掩盖住,举手投足间的脆弱无力,隐隐昭示着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看到季越,林辰挥了挥手,旁边就有一人捧着一冰盒上前,里头的清心莲开的正盛,丝丝寒气缠绕花瓣间,冒着细细寒烟。
“只要你们把天狐族的王请过来,这株清心莲就是给你们的谢礼。”林辰半咳半喘,说得断断续续。
【我们天狐族没有王。】苏沛迷惑,他在族中长这么大,只知道族中有长老,没有一人提起过“王”。好奇时也曾经问过父母,但他们也一脸迷惑得打发了自己,似乎“王”这个概念在族中被有意掩盖了。
“说错了,哎,我的记性越发不好了。”林辰无奈得捂着额头,“我是要见你的兄弟苏芹。”
“在他幼时我曾经与他见过一面,现在老了,回忆以前的事情,记起还有这位故人,答应他的要求也还没有办到,所以想托二位帮这个忙。”
“与他见上一面,也当是了结我的心愿。”
林辰叹气,这件事情不是随便找个人就可以办的。只要她一句话,愿意办事的人数不胜数,但是她千百遍推算,只有季越身上的运道足够抵消那个诅咒,完成她在死前见到苏芹最后一面的心愿。
苏沛猜不透林辰的心思,虽然最后一味药在眼前摆着,但是有可能埋着雷的坑他才不会踩上去,当然也不会让季越去采。
苏沛还没来得及拒绝,那边季越已经点头应下,让苏沛没能反应过来。
※※※
【你怎么就答应了,不怕里面有阴谋吗?】苏沛在季越腿上下蹦跶。
虽然是在独立的客卧内,但担心隔墙有耳,苏沛特地压低声音,【你又要用什么法子让我……让苏芹过来?】
他的二哥最讨厌的就是冬天,每年冬天都在洞穴里猫着,瞧不着影子,一旦被打扰还会格外暴躁。以前自己不懂事,闹腾着要苏芹陪他打雪仗,等到被教训过几次,也明白冬天别去招惹苏芹这个道理。
“告诉他这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就这么简单?”苏沛狐疑。
“对,就这么简单。”季越笃信这么一句简单的话便够了。对于一个迫切在这个没有凤凰的世界里寻找凤凰泪的家伙来说,这就是最好的诱惑。
苏沛还在半信半疑,苏芹已经赶到了。一身风尘仆仆,脸上沾着不知是化掉的雪亦或是汗珠。就这样衣衫不整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刷新了苏沛对于他这个爱俏二哥的印象。
“你想要我做什么?”苏芹开门见山。
“去见一个人。”季越把苏芹想要的东西摆出,“见了那个人,这东西就是你的了。”
“好。”苏芹焦急,别说是见人了,就是让他见鬼他也没意见。
这件事情折磨他太久了,从他有记忆起,耳边就有一个声音不断提醒他去凑齐材料。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苏芹还是下意识照办,甚至因为最近那声音变得焦急紧迫而又绝望,好几天没能合眼。
苏芹不在乎去见的是谁,走进宫殿的前一刻,他的神思还停留在季越给出的凤凰泪上,等到看见半靠床上的美人时,苏芹脑子一片空白。
在经常有一道身影在他梦中徘徊,每每梦醒心中徒留无限遗憾,似乎有未尽之事缠绕心扉,就像一根针一直扎着。如今看到眼前这人,最后一丝遗恨终于填上了。
“你来啦。”林辰笑着起身,握住急奔过来的苏芹的手。
※※※
【这就到手啦!】苏沛不敢置信,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最难办的东西弄到手,苏沛怀疑又几分嘚瑟,果然是自己天选之子,老天都帮着自己。
【季越,你说为什么那人就这么容易把东西给我们?】想不通的事情问季越,在不知不觉间苏沛对季越依赖加深。
【不知道。】
季越抚了抚狐狸的脑袋,事情已经过去,最后的结局也不会尽如人意,说出来只会徒增悲伤。
数十年前,原主为了偿还天狐族的一个人情,入族中帮助压制一个走火入魔之人的记忆。见到时那人已然疯魔,见人就杀,身上还印刻着一道诅咒。
在黑暗中,那人的面容瞧得不是很清楚,唯一记得的就是那块墨玉,与苏芹腰间一块一模一样。
那时的记忆压制实施得很成功,但在失忆情况下苏芹与新月树合作,利用新月水来换取宝物,收集那些能让人死而复生的东西,或许是本能吧。
至于外界那个新月树喜欢合心意的故事的传言不过是附带,真正能换取到新月水的只有苏芹需要的宝物。
那些稀有之物可遇不可求,苏芹就算尽数拿到手也没用,只有用天狐王火将材料淬炼融合才能发挥效果,而在苏芹被迫压制记忆那刻起,天狐王就不再是狐王了,天狐王火自然也不会有。
“外面的雪下得好大,遍地都开着清心莲!”外头士兵的一声惊呼,伴随着殿内的狐狸哀鸣,季越带着苏沛离开。
※※※
药剂配置好了,看着狐狸别别扭扭的喝下去,季越总算松了口气,事情解决真好,无债一身轻。
可直到第二天醒来,床边躺着依旧是那只熟悉的黑毛狐狸,季越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不会又是一个需要抓去化成肥料的庸医吧!
“还是不能化成人形?”
【可以,但是这几天天气不好,我想挑个好日子再化形。】
苏沛强行掰扯了个借口,面上发烫。和季越呆了这么久,自己都是用狐狸形态与她亲近,要是化了人形季越不喜欢怎么办。
“行吧。”真不知道狐狸还有喜欢挑日子的毛病。
季越垂眸摸了摸手边毛绒的脑袋,按着苏沛这臭毛病,或许她也需要挑个顺眼的日子去天狐族求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