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圈,王甄远依旧一无所获。杨覃得罪的人太多了,不说那些远的,就是最近一个月里,就得罪了不下数十人,程度有轻有重,不一而足。
很难从里面找到最恨杨覃的那个人。
翻着厚实的记录,王甄远视线在几行字上停留。
“郡主今日脾气格外暴躁,似乎有烦心事。”
“郡主射箭第一箭射的是兔子,我们都觉得奇怪,郡主平日最喜欢的就是兔子,看见有人街上卖兔都会大发雷霆,这回竟然会射杀兔子。”
“郡主说要杀满一百只兔子,剥皮冬天拿来做件兔子披风。都是郡主了,雪狐皮、红狐皮、孔雀毛的披风数不胜数,竟然还差件兔子皮。”
“郡主肯定是在拿兔子泄愤,嘴上说是要收集兔皮做衣裳,可他的箭都射在兔子身上,这样子剥下来的皮一个窟窿一个窟窿的铁定不好看。”
“兔子……”
王甄远指尖在兔子二字上来回圈点。据她所知为了兔子一事,杨覃没少和别人闹起来,大多都是杨覃看见人在吃兔子或是穿了兔子毛领的衣物,上前争执引起的。
这么一个不喜伤害兔子的人,破天荒亲自对兔子动手,里面必定有问题。
王甄远查案得杨素授命,在宫中各处或是官员的府宅内都可奉令通行,先斩后奏拿人也被默许,因此没费多大功夫就把跟在杨覃身边伺候的贴身小侍提来审问。
小侍共八人,但真正得脸能够跟随在杨覃身边的不过武秀、文鸳两人,其余都是撑排面的。
被王甄远提来,两人紧张极了,颤颤巍巍行了礼,跪在地上一句话不回话,直到王甄远要把两人带到长公主面前,由长公主审问他们,两人才哭着倒豆子一般把事情说来。
原来杨覃私下有个相好的小娘子,两人情投意合甚至无媒苟合,几次将人偷偷带进侯府,便是由他们负责望风把守。
这个小娘子脾气古怪,就喜欢吃兔肉杀兔子,但被陷入情网的杨覃一一包容,直到半个月前,两人发生一次争吵,才不欢而散。
杨覃心疼小情人,率先低头,准备亲手猎杀兔子做成披风,哄他的相好高兴。
“事情就是这样,奴才绝无半点虚言。”武秀、文鸳齐齐磕头,“此事事关郡主名节,还请大人保密。”
※※※
拔出萝卜带出泥,武秀、文鸳的话给了王甄远往下追查的线索,顺藤摸瓜终于在赌坊外头把那个相好给逮住了。
此人正是杜家的庶女,杜蓝。
被王甄远带走的时候,杜蓝正好赌瘾犯了,双手仍紧紧抱着赌坊门口的柱子不肯走,通红着双眼要进去再赌一把,甚至对着人拳打脚踢,和疯子没什么两样。
等到被挂在刑架上,几盆冷水下去,才迷迷瞪瞪清醒过来。
王甄远的问话杜蓝供认不讳,一边骂一边笑,笑杨覃是个下贱的婊子,看见个女的就迷得走不动路,甚至将自己与杨覃的床上风流事尽数道出,说的香艳无比,下流不堪。
“本官问你,郡主被刺一事可是你安排的?”王甄远鄙夷看着口无遮拦的杜蓝,拍桌大喝。
“大人急糊涂了吧!”杜蓝仍在笑,“我只是家中庶女,一个月的月钱不足十两,哪里来的银子买凶杀人。”
“杀得还是郡主,当今长公主的独子,有哪个杀手敢接这胆子,不要命啦。”
“王大人可不要为了结案,草草将罪名定在草民身上,届时击鼓鸣冤,大人您的官纱帽就不保了。”
杜蓝一点不害怕,她说的都是事实,随便一查便就可以知道,可别想轻易污蔑泼脏水。
“谁说你没有银子了,你在那赌坊里可是赢了不少银子。”王甄远将钱袋甩在杜蓝面前,袋口松开几个金元宝咕噜咕噜滚出来。
“有金子又有银子,可不是月钱十两的庶女能有的,这里面的钱到底是怎么来的?如实招来!”
“谁没有点挣钱的法子了,银钱都是我用正当手段得来的,大人可不能因为我有钱就要逼我说个清楚,天底下就没有这个道理。”
杜蓝嘴硬,等到被王甄远要以偷盗家中钱财这个捏造的罪名为由关押起来,气愤不过的杜蓝三两下被激出实情,将季越带着自己赌钱的事情说出来。
在狩猎场上两人约好赌坊走一趟后,接连几日杜蓝眼巴巴上门,耐不住杜蓝纠缠的季越还是同人走一趟。
杜蓝以为自己的赌运够好了,可没想到季越的运气比她更好,十赌九赢,剩下的一局也没输多少钱出去,跟着季越下注几次,杜蓝就挣得腰包鼓鼓。
事情又回到季越这里。
王甄远斟酌不定,她要查的是郡主被刺杀一案,牵扯出来的线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各种相干的、不相干的事情齐齐跑出来,自己顺着杜蓝的话去找季越,又能得到什么有用信息?
还是要回到兔子上,王甄远自我肯定地点头,她从这里找到了杨覃的情女郎,应该还有别的信息藏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