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齐齐盯着,季越泰然自若,郁简则紧张得手心直冒汗,一张脸胀得通红,要不是铭记家中“不可在陛下面前失仪”的教导,郁简都想要双腿打颤地跪下来。
在两人微微弯腰拱手行礼后,杨素终于带头把视线从两人身上挪开。
“御医诊断,蕊儿中的是混合毒,下毒者将番白草与其他毒草混合制成毒药,只有对应的解药可以解毒。你们可有线索?”
杨素半试探半纠结,虽说一个只是幼童,一个又是没上进心偶尔才会点个卯的临时官员,没有理由要毒害皇孙女,但谁能猜得准人心?
皇妹与卓宛多年夫妻,下杀手的时候不也是眼都不眨的么?
杨素不愿意显得自己多疑,试图为自己开脱自己:“朕这不是怀疑你们二人,只是奸人险恶利用,你们很有可能与凶手接触过,或许知道个一丁半点儿。”
“皇上容禀。”
郁简尽量维持着面上平静,大着胆子把季越教的话说出,将自己是如何得到糕点、又是如何分糕点的,说的仔仔细细。
“当时食盒里面共三十来块,糕点也是二皇孙女率先自行挑选。如此一来,下毒者也不能保证让二皇孙女一定能吃到有毒的糕点。”
“其他人又没有中毒,只能说明这下毒人要么是无差别杀人,想要引起恐慌,制造矛盾,二皇孙女只是不凑巧拿到。”
“也有可能糕点没有毒,二皇孙女的毒是从别的地方沾上的,被其他人借着这个糕点,掩盖自己下毒一事。”
郁简人小但能侃侃而谈自证清白,确实能夸得一句“胆大心细、镇定自若,有乃母之风”。要不是没有见过郁简,杨素还真会被这一番话骗过去。
“是谁教你这么说的?”
杨素面色严肃,她了解郁简,远没有这般健谈胆大,背后定是有人指导。
“陛下慧眼如炬,是臣教导的。臣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只能由世女代劳,望陛下恕罪。”
季越知道说的话杨素不会放在心上,便将分析的结果告诉郁简,由她代替自己说出来,看着杨素稍稍缓和的面容,看来还是有点儿效果的。
“也罢,朕知道了。”
杨素没有怪罪,为自己脱罪乃人之常情。而且这番话王甄远在调查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杨素不一定相信季越,但相信对自己多年忠心的王甄远不会骗自己。
杨素挥了挥手让侍卫将季越二人重新带回大殿安置下。虽然郁简只是无心之失,但与蕊儿中毒一时脱不开干系,该罚还是要罚的。
而这些都等解了毒再说。
“陛下,这毒臣有法子。”季越瞄了眼床上的杨蕊,面色黑雾笼罩,显然命不久矣,不用多长时间,前脚她们刚迈出殿门,后脚就能嗝屁。
季越不会坐以待毙,这人就算是死也要等到还了她们清白再死。
“你有办法?”
“是,臣幼时曾经拜一云游术士为师,也教了臣一些治病救人的法子。”
不顾杨素瞬间阴沉下去的脸,季越自顾自介绍着这法子--不用吃药不用针灸,只要开坛作法,将祛病符在杨蕊床边化掉,就能把人救活。
“我还以为郡马有什么好主意呢!”季越话音落下,讥笑声随即而来。
“你那治病救人的法子就是巫蛊邪术,迷信骗子糊弄人的玩意儿。陛下登基后已经明令禁止,郡马明知故犯,可是对陛下的大大不敬!”
“皇上明察秋毫,可不会被郡马你这小小几句话糊弄住!”
面对姝贵妃的指责与明里暗里的挑唆,季越不反驳也不说话,神神在在揣着袖子等杨素做决定。御医们已经束手无策了,自己的建议再荒唐不经,杨素也只能答应。
不出所料,杨素最终死马当作活马医,应下季越的主意。一旁皇后想要制止,亦败在杨素的眼刀下,把话咽下去。
于是乎,一场看似荒唐的法事在西凤阁内热热闹闹叮叮当当得办起来。
※※※
西凤阁内的声音响到半夜,上升的烟柱充斥整个房间,弄得屋内烟熏火燎,温度都上升了好几度。
当差的丫鬟困得头昏脑胀,又被烟火熏得双眼发红,揉了揉困顿的双眼,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季越已经提前嘱咐过了,今晚是至关重要的一晚,片刻疏忽不得,只有把魂从外界唤回来,接下来才有救治的把握,要值守的宫人万般小心。所以采连再疲倦也不敢合眼。
“你去歇会儿吧,我先帮你看下。”
与采连交好的采景,偷偷跑来,推了推采连劝到,“你从早上一直当差到现在,先吃顿饱的再过来,我先替你守一会儿。”
“等有人过来,就说我是轮值的。”
再三鼓动下,采连半推半就应下,把事情同采景叮嘱好,方才离开。回头看了眼室内,烛火掩映下的道道符箓在微风下飘动着,明明亮亮似乎在闪烁着光芒,如点点繁星。等到定睛再看去,那只是一道道普通黄纸。
采连揉了揉眼睛,笑自己眼花。
采景代替采连站了没多久,一个老妇人走了过来,对着采景就是一顿喝骂:“怎么是你个贱骨头,采连那妮子呢?是不是偷懒去了?”
“今晚本来就是我当差,嬷嬷记性差了呀,”采景不喜欢这老鬼,两句就要把事情糊弄过去。
张珠可不信这套,“你们这些个烂东西,个个不顶用,就会瞎糊弄。今儿我不亲自进去看看姐儿,如何能够安心。”
不顾采景的阻拦,张珠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跨步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