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还只是很平常,到了下午才见得自从后面来了一行人踱着步子向着车间这边走来。为首的是一个宽脸膛高大粗壮的老男人,只使得旁边跟着的那一位秀色可餐的翻译女郎那般矮小,纤弱。紧跟在后头还有两位一脸虔诚的人,李亮认得其中的一位是那贾厂长。李亮想这走在前面的老男人定是那日本人无疑。老舍先生在《四世同堂》中说日本人是矮小的杂种哈巴狗,不过这人倒像是错了种的德国狗。不过尽管他的祖辈父辈是端着刺刀枪炮来到中国的,此刻他已然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而跟在他旁边的更像是摇尾乞求的狗。那高个子日本人走在前面慢慢的走着或随时停下来,看着他人烫衣服。直至走近了李亮,李亮见了这人停下来以为他是在看自己,心里不免生出了一阵紧张,若是因自己的倏忽而影响到了厂里的利益那后果定是不好。不过显然他的想法是那般的多余,因那人站了一下又似狗看到了骨头一般迅速的迈过中间那道蒸汽管道到了张晓浪近前。那日本人看了一会如一个说不出话的哑巴一般“额,额”的叫着随即又伸出了一根拇指来。那邓原野会意邓圆了那对鱼眼直叫到:“他是我这组的。”
旁边那女人听了忙是跟那日本人翻译。李亮忽然觉得那个高傲优雅的女子一瞬间是那般的卑微。这时忽见得主任携了一身香烟味自外面匆忙走进来,那厂长愤怒的瞪了他一眼。他便忙引着那客商参观,又向他介绍这,介绍那像一只弱小的犬类围着一只高大凶猛的狗前拥后扑。只是有些话还未来得及说完那台翻译机器又运转起来。日本人听了看着主任满意的点头,厂长这才轻舒一口气。一行人这才出了门想是到上面去了,只是撇下了主任,他这时已是如做错了事等待批评的孩子般茫然的立在那里。厂里的效益并没有因那日本客商的到来而有转好的趋势,每个周末已变成了例行的休息日。那些开始时还感觉到兴奋轻松的工人们开始觉得时间太长,百无聊赖的难以打发。就如《百年孤独》中那些被染上了不睡觉病症的人开始时的心理。人便是这样工作时期盼着能有休息日真正有了休息日反而不知道该做些了什么。傍晚下了班,冠登彭少又喊上了李亮到街上去,厂房只是个牢笼现在已是放风的时刻。廖峰与李伟近日与李亮他们走得较为亲近遂一同出去欲往街上。走至食堂出冠登忽道:“你看我们如果从大门走要走了好久才能够到达这里,”他一指院墙外人行道上的一根电线杆,“如果我们直接从这里翻过去不是近了许多?”
李亮一笑道:“你看这里不时有人过来若是被人见了总不好。”
冠登又问彭少。彭少一笑道:“从这里过去不是不可只是动作要快才好。”
说完还未待众人反应过来似一只身形灵敏的猴子,一路小跑的至院墙边缘,纵身一跃,双手抓住铁栏杆便爬至顶端只是纵身一跃便跳了过去。到了对面他便悠然自得的向前走去。几人果然是面面相觑,甚是惊讶。冠登虽然身形较为肥胖不过手背甚是健壮,一翻身也过去了。最后只是剩下李亮呆呆的立在那里。他也只得扒开院墙边几丛高大的蒿草慢慢的翻过了院墙。不想几个人自成功的翻越了院墙甚觉得轻松,欢喜,果然是少走了不少的路程,更像是经历了一场冒险后的成功。不过这正如是盗窃一般有了第一次的得手便会有第二次,于是接二连三他们每当出去之时也是毫无顾忌的翻越这段院墙。以至于习惯到了觉得这其实才是路。走了歪路的人定是觉得歪路其实才是正路。夏日的黄昏总是那么的美丽绚烂,几个人便走着边谈笑风生。也许这便是年轻人的快乐。李亮忽然见得在街道一处宽敞的地上一个摆了一地书,才知是一个书摊。他是个爱书的人见了书便走不动,他便停下来一本本的翻看。其他的人也蹲下来随手捡了一本翻看。李亮见了一本红色封面的书:《天使不做爱》,他想此书定是不雅便放下了,只是极喜欢它的名字。又看到了一本书《围城》,这书他以前在中学读书时曾囫囵吞枣的看过,因那时他急于将书还于别人,他只花了一夜的时间便匆匆的看了一遍。只是觉得书中的人物并不大吸引人,情节也不大连贯,开头与结尾算得上是经典罢了。遂不再愿意看了。剩下的便是一些杂志如知音之类,他看书只是一个癖好,只是爱看名著,倒不是因为清高;就如吃一个东西别人说了好吃他才会愿意去尝试,不过这本是各有所好的事情。待了一会众人这才起身往前走,冠登酷爱台球又与彭少玩了一会台球。之后又逛了一会。杨亭毕竟还只是个小村落,没走上多会便是到了街道的尽头。几人只得折返,这时天还未曾黑只见得拐角一家店里却亮起了灯。满屋的烛红色,墙壁上的红色彩灯还不停的一闪一闪,直营造出了温馨烂漫的情调来。彭少见了一指笑道:“看来全国各地都有这个温州发廊,温州人行商真是遍布天下。”
冠登忙提出疑惑:“做这种生意的应当不全是温州人吧?”
李亮看时暗红色的光影中,两个穿着暴露的女人正翘着腿看着电视机,被挤压的一对乳房似要弹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