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到五更,南府和威远公府就热闹了起来,装饰一新的府邸里火红一片,喜意盈盈。
这天是十月初十,取的十全十美的意。
丫鬟仆从们哈着气进行着婚礼前最后的准备,再过不久他们南府就会多一位新主人了,据说将军很看重这位嫁进来的夫婿。
南瑾照常在练武场打了几套拳才回到院子,等在她院子里的南望舒都急得跺脚了,一见南瑾进来,连忙就跑了上去。
“姑姑,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您怎么还去练武场啊?”
南瑾接过丫鬟递上的汗巾擦了擦额上和脖子上的汗,不紧不慢地回道:“练武这事一日都不可荒废。”
南望舒嘟了嘟嘴,不敢再说什么了,只能道:“您快点去洗漱吧,待会儿还要去祠堂祭拜呢。”
南瑾点点头,径自走进了内室,南望舒止步在外,让人去准备点早膳过来,姑姑洗漱完刚好可以吃。
南瑾的院子以及内室都是细心装扮了的,昨日她睡在书房,现在一进房间看着大红的喜被和喜帐以及一片红的装饰,还有些不适应。
带着花瓣的水流划过她曼妙的身躯,一道道狰狞的伤疤为这具身体增添了几分野性的美,其中左胸靠心脏处的那道伤痕最能显示这具身体的主人经历过怎样的九死一生。
红色的绣着龙凤呈祥的女子喜服很快遮掩了这些伤痕,一袭女装披散着青丝从内室走出的南瑾成功地让等候在外的人都愣住了。
至少除了长庚,小辈中再无一人有南瑾女子打扮的记忆。
“姑,姑姑,您先吃饭,吃完饭再装扮。”望舒有些口吃地说道。
南瑾倒是没什么不自在,她坐到桌前慢条斯理地吃着早膳,刚吃完,南夫人和几位少夫人就走了进来。
和南望舒一样,看到女子装扮的南瑾他们都有些愣神,甚至眼眶还止不住地泛红。
南夫人抚摸着南瑾丝滑的发丝,声音微哑地说道:“瑾儿,今日就由母亲替你挽发,嫂嫂们替你上妆好吗?”
南瑾对她们笑了笑,顺从地坐到了梳妆台前。
几位少夫人将胭脂水粉和首饰从带着的妆奁里拿出摆放到梳妆台上。
南夫人握着木梳,从南瑾的发根一梳梳到了发尾,嘴里还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几位少夫人使尽浑身解数装扮着护了她们十多年的小姑,金钗、玉镯、花钿……
不一会儿,一位容颜艳丽,眉眼却透着英气的女子便出现在了镜中。
几人看着美丽的女子,有些失神地想着,如果她的父兄还在的话,她应该会如望舒她们一样,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吧。
南瑾见都装扮好了,便起身对几位长辈行礼道谢,“多谢母亲和几位嫂嫂了,我先去祠堂祭拜父亲他们,待会儿就去威远公府迎亲了。”
南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睛,点头道:“好,你去吧,待会儿让长庚他们几兄弟和你一起去。”
南瑾应了声,就转身出了院子,往祠堂而去。
南家祠堂在南府的北院这边,占了很大一块地方,里面供奉的有南家的列祖列宗,也有南家的家将。
祠堂距离南瑾的院子有一段距离,在她走过去的路上,凡是看到她的人,无论是南府家仆还是她的随从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等她走过去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地揉了揉眼睛,询问身边的人他们刚刚是不是看错了。
原来将军穿女装这么美啊!
南瑾走进祠堂,看着整面墙的牌位忍不住有些恍惚,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了。
南府的祠堂向来是只有男人能进来,女子要祭拜也只能站在门外,可她小时候不懂事,最喜欢缠着父亲和祖父,见他们和哥哥们都可以进去,她却只能待在外面,少见地闹了脾气。
祖父和父亲溺爱她,见此便不管不顾地将她也带了进去,后来祖父走了,父亲走了,哥哥们也走了,她居然成了能代表南家光明正大主持祭祀的人了。
可她已经不愿来这里了,每次看着这些牌位,她便清醒地认识到那些人都已经不在了,如果不看的话,她还能欺骗欺骗自己,父兄们只是在其他的地方守卫黎国的疆土。
将香点燃,插进香炉里,南瑾看着一面墙的牌位道:“诸位南府英灵,瑾今日要违背祖训,做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了,如若有责罚,瑾愿一力承担,但瑾不得不做。”
说完,她躬身行了一礼,转身朝外走去。
威远公府早已淡出朝堂,即便这次家里长子嫡孙成亲,也不过是请了最亲近的几家姻亲来府做客,所以几乎朝堂上所有的官员都到了南府做客。
这也是南府自十多年前闭府以来,第一次开门迎客,只是诸位夫人小姐倒是玩得开心,他们府里的老爷却坐立不安,左右看看见不是自己一个人如此,就更是如芒在背了,而且他们发现,还有很多熟悉的同僚没有来……
摄政王这么大阵仗,到底是想做什么啊,最关键的是,看了那些罪证,即便他们也算不得很清的官,也得骂一声罪人!
所以到了这里之后,除了安安分分地吃着跟前的菜,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敢做。
不一会儿南瑾就从内院出来了,宴请宾客的院子顿时一静。
南瑾神色如常地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带着长庚几兄弟去迎亲了,只留下一院子的大臣更加忐忑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