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召开的会议就十分简单,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明天召开的会议以及地点、时间之后,又道: “明天,把夏远同志缴获的武器带上,区里也十分缺少武器装备,这些武器装备我已经请示上级,我们可以自己留一部分,剩下的要支援给其他村子里的游击队。”
游击队、民兵并非是正规部队,没有编制,没有武器装备,没有任何重火力,一杆枪甚至远远超过了他们的生命。 不要说是夏远缴获了二十多条枪,就是缴获了十条枪,也是大功一件。 因为想要缴获一条枪,往往要付出三个人,甚至更多的人的牺牲,这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 因此,老村长对此非常重视,除了这件事情之后,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夏远的入党申请,不论是缴获武器装备,还是提出地道战的概念,都是大功一件,足以让夏远完成入党申请了。 谈及武器装备,老村长依旧是叹了口气,就目前而言,有了夏远缴获的这一批武器装备,他们高家庄是最先受惠的,部分游击队员都分到了属于自己的武器装备,但武器装备依旧非常缺乏,很多人并没有武器装备。 而除了高家村留下几条枪之外,其余的枪还要交公分给其他村子的游击队和民兵,因为困难的抗日局面不仅仅出现在高家庄,附近的几个村子乃至整个敌后抗日战场的游击队和民兵都十分缺乏武器装备。 有的村子甚至连一条像样的枪都没有,而他们缴获的这些枪,分给他们一支,甚至能够改变他们当下的困境,甚至能够依靠仅有的一支枪,缴获更多的枪支。故而不要小看缴获的这二十多条枪,一个村子分得两支,就能够分给数个村子,从而让更少的人牺牲。 老村长坐在凳子上,思考再三,道:“先散会,夏远留下,我单独跟你说一些事情。”
夏远点头:“好。”
老忠叔起身道:“那就先暂时这样定下,明天你们就安心的去开会,村子里的事情就交给我跟传宝,还有林霞了。”
老村长点点头,“其他人也要努努力,日本鬼子扫荡不会这么结束的,迟早会轮到我们,我们把地道挖深一些,到时候村民们的安全就提升一些。”
众人齐齐点头,高传宝斩钉截铁道:“村长,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更努力的挖地道,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把地道挖出来。”
老村长拍了拍他,说道:“赶时间是一回事,但也要保证地道的安全性,隐蔽性,牢固性,毕竟地道是要给同志们同日本鬼子进行战斗的,不能日本鬼子的手雷一炸,我们的地道就坍塌了。”
众人再次齐齐点头,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每个人都在思考,思考如何让地道变得安全,变得隐蔽,变得牢固,让鬼子的手雷炸不塌地道,让鬼子就算是把地道挖开,也没办法把他们全部揪出来,即便是灌毒、灌水,也不行。 每个人都在思考,走的时候,还在思考。 等到众人散去,老村长指着空下来的凳子,说道:“坐下说。”
待夏远落座之后,老村长给夏远接了杯水,缓缓放下水壶,道:“喝点水,润润嗓子。”
夏远点点头,端起水杯抿了口,便道:“村长,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
老村长点点头,说道:“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是这样的,高家村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不要说是民兵了,就是游击队的武器装备就这么点,也只能从鬼子那里一点一点的缴获,抗日局面可谓是异常困难。”
听着老村长的话,夏远心中基本已经明了。 他问道:“村长,你是想趁着夜间行动,狠狠从鬼子那里来一下。”
他又道:“但这样会不会太过冒失,现在地道还没有挖好,如此行动,上级可不会同意的。”
从长津湖到我的团,这一路走来,夏远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任何自发式的行动都是不可取的,不可因眼前微弱的利益而放弃全局,尤其是在抗日敌后根据地上,这一点是得到了深刻的印证。 在亮剑中也有非常深刻的体现。 故而,夏远即便是拥有一身本领,足以独自一个人捣毁日军一个炮楼,他也没有单独行动,捣毁了一个日军炮楼,就要有人为他的单独行动而买单,毫无疑问,买单的人就是生活在敌占区的平民百姓。 老村长摇摇头,说道:“不,我们或许采取的将会是联合行动,现在的情况是,不仅仅只是高家庄抗日的情况陷入艰难地程度,也包括区里,自全线抗日展开之后,武器装备优先给正规军,区里分到的武器装备少之又少,而区里又有好几个村子组成,真正分到各个村子的武器装备就更少了,日军如此猖狂的扫荡,我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总是要有所行动的,所以这次前去开会除了地道战的设想,上缴武器装备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提案,那就是缴获武器装备!”
夏远陷入沉思,又问道:“计划怎么做?”
老村长道:“在这方面你比我们更有经验。”
夏远明了,问道:“让我带队?”
老村长道:“这个方案还是要向区里提及一下,只有经过组织上同意之后,才能够实施,另外,我听牛蛙说,你经常在村子里训练?”
夏远点头,“训练能够提升个人能力,在行动中能够显得游刃有余。”
老村长抬头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他发现自己是看不透夏远的,这让老村长陷入了沉思,目光盯着夏远风尘仆仆的脸颊,“你能有这样的思想觉悟,是我没能想到的,能够从鬼子手中逃出来,是要有一定本事的,这也是跟你经常训练有关系?”
夏远点点头,“是的,训练能够增强身体素质,强化个人技能,经常跑步,就能够提升你的耐力,这样鬼子就追不上你。”
健康运动是这个社会不曾有的,不过这个时代的人们也知道练兵。 “训练,训练。”
老村长若有所思,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夏远:“不急,不急,等获取上级的指示之后在行动。”
夏远便不再吭声,他内心已经猜到了老村长想要什么行动了,跟老村长打了个招呼之后,夏远便起身离开。 目送夏远离去的背影,老村长喝了口茶,喃喃道:“能有这样的思想觉悟和眼界,他的家庭不一般啊。”
老忠叔离去又返回,问道:“怎么样?”
老村长把茶水推到老忠叔身旁,说道:“和你想的一样,夏远的思想觉悟要比我们想的高很多。”
老忠叔笑着说:“我这眼睛啊,看人可是非常准的。”
老村长笑了笑,老忠叔收敛笑容,又问:“还需要再试探试探吗?”
老村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摇头道:“不需要了,他已经经过了考验,地道的思路就是他提供的,如果他真的是日本鬼子派过来的,完全不需要来这一套。”
老忠叔想了想:“村长,你说得对,夏远同志已经经过了组织上的考验!”
老村长道:“但也给我们提了个醒,夏远不是鬼子派过来的,但保不准以后日本鬼子会派一些伪军伪装成难民的模样进入村子,让侦查的村民擦亮眼睛喽,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鬼子大扫荡,逃难的人更多了。”
老忠叔点了点头:“村长,你放心吧,有我在这里看着,定然不会让鬼子得逞的。”
“嗯!等我们走后,村子就交给你和传宝了,地道也要加快进程,区里今天来信,鬼子已经完成了东部扫荡,有十几个村子遭了殃。”
老村长叹气道。 闻言,老忠叔拳头紧握,双目喷射出一股愤怒:“十几个村子,有没有活着的!?”
老村长摇摇头:“鬼子实行的三光政策,是不会留一个活口的,去的同志回来说,血从村子里一直流到村口,鬼子挖了一坑,有同志在坑里发现了被烧成炭的尸体,残呐。”
老忠叔破口大骂,骂鬼子畜生不如。 老村长沉重道:“绝对不能让这样的景象在高家庄上演!”
老忠叔站起身,眼中带着坚定的光芒,“绝对不能!”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红彤彤的阳光透过地平线洒在地面上,影子在地面上拉的很长很长。 一大早,老村长、夏远、三宝三人各自准备了一天的干粮、一壶水、一人四发子弹,推着装有稻草的小推车,就从高家庄出发了,林霞嫂等人在村口的桥上驻足,看着三人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冀中地区是属于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一眼看过去,没有连绵起伏的高山,只有凹凸不平的地平线,初升的太阳将灼热的日光洒向凹凸不平的平原,放眼欲穿的是那朦胧的云彩,飘荡在晴朗的天空之上,空气中带着一股清香,没有后世的厚重的雾霾。 三人背着行囊,你一段路我一段路的推车小推车,沿着地面上隐隐约约走出来的一道白色印痕的泥土路面前进着,十几条枪就藏在稻草下,由于分区严重缺乏武器装备,故而这十几条枪显得尤为的珍贵。 一路上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风沙为伴,三人把一块脏兮兮的布包裹着脑袋,防止风沙进入头发里,就非常难以清洗,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没走多久,他们就来到一个山坳里,山坳两侧有一个个不完整的圆洞,被沙土半遮半掩埋着的半张草席,只露出一角,有的则是完全破碎,稻草散落了一地,一端则埋进了沙土里,风一吹,毫无规律的晃动着。 老村长说:“以前这个山坳还是个集市,附近的一些村子会把自己不用的东西拿到这里来卖,渐渐的人就多了起来,日本鬼子来了之后,不少村子都遭了殃,一些村子成为了荒村,人也被鬼子杀了,人就少了,集市也就没了。”
推着车的夏远和三宝大量着四周,这里还能够看到以前的人生活的痕迹,后来就被沙土掩埋了,时间长了,这里也会渐渐的被人淡忘掉,老一代的人都去世了,就没人记得这里了,就像是这场战争一样。 夏远突然觉得莫名的感慨,几十年之后的日本就等着时间过去,等着人们淡忘掉这场战争,等着那些经历过这场战争,在这场战争中遭受过璀璨的老人去世,他们就以为中国人可以忘了这场战争,就像是这条山沟一样,逐渐的会被人淡忘掉。 穿过山坳,迎面一股风卷着一团沙土拍打在脸颊上。 三宝道:“让我来推一会儿吧,你都推了一路了。”
夏远站住身子,微微吐了口气,说道:“没关系,我在推一段路。”
分区距离高家庄还是很远的,尤其是在这个没有交通工具的时代,几乎要走一天的路,才能够赶到目的地,饶是他的身体素质极其强大,真要推着小推车赶一天的路,还是有些困难。 老村长年事已高,推着车肯定是不行的,两人商议着一人一段路的走,没想到老村长将两人拦下,说道:“既然是我们三人一起,那么推车也有我一份,不要跟我争。”
夏远还想说什么,三宝拉着夏远,低声道:“村长是党员,你跟他争着干,他还会跟你急呢。”
夏远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吞咽下去。 临近晌午,气温开始变得燥热起来,一阵阵风卷着风沙肆虐着冀中平原,三人艰难的前进着,在一块大石头后停了下来。 老村长见多识广,把木制的推车停下,说道:“这片区域是风沙区,过了这片区域就会好很多,再坚持坚持,走过这片区域,前边是李庄,我们可以在李庄歇歇脚,吃点东西。”
两人点点头,拿起绳子,继续前进,由于这片区域的特殊性,导致这片区域看起来就像是沙漠一样,他们两人必须在前边拉着,否则很难走得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