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五点的时候,阳光已经变成金黄金黄的,交易的队伍终于回来了,只是队伍中多了两个面孔陌生的男人,被他们绑着双手,押往村子里,龅牙和胡子眼睛贼溜溜的转动着,盯着村子看。 “庆明,你们回来了,在哪弄了这么多羊羔和牛犊啊,是不是会里又有什么新的决策了。”
路过的村民乐呵呵的跟回来的队伍打招呼,目光落在队伍中战士看管的羊羔和牛犊时,他们有些惊讶的问。 李庆明笑着说:“冯婶儿,可不是有新的决策,您就等着吧,过不了多久新的决策就下来了,对大伙来说,绝对又是一件好事。”
“那俺们可要好好期待了。”
冯婶儿笑呵呵的说道,目光落在队伍里押的两个人,忍不住又问:“这次回来怎么还抓了两个人。”
李庆明扭头看了眼龅牙和胡子,说道:“队伍回来的路上,这两个家伙偷偷摸摸得跟着咱,估计想要跟回来,幸好被二班长给发现了,就把他们抓了。”
冯婶儿赞扬道:“抓的好,咱这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可不能让他们给破坏喽。”
其他村民也是同样的想法,纷纷说道:“就把他们关起来,让夏连长审,看他们有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
李庆明说道:“大伙放心,他们逃不掉的,带走。”
来到红军的临时驻地,他指挥着战士们:“把羊羔和牛犊照顾好,尾巴关起来别给逃了,好好看着啊,我去找连长。”
说完,李庆明进入院子里,扯着嗓子喊:“孙大傻,孙大傻。”
“俺来了,庆明哥,叫俺啥事?”
孙大傻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 “在部队里,要叫副连长,知道不!”
孙大傻挠了挠头,说道:“知道了,副连长。”
李庆明问:“连长呢?”
孙大傻道:“连长在屋子里写东西呢,俺也不识字,不知道写的是啥。”
“你呀,以后跟着连长多学习学习,认识点字准没错!”
李庆明道:“我去找连长有点事情。”
“哎,副连长,你放心吧,俺以后一定会跟着连长努力的。”
李庆明挥挥手,来到屋子里,夏远伏案,在纸张上写着东西,头也不回的说道:“此番交易还顺利吗?”
“说顺利也顺利,说不顺利也不顺利,连长,俺在老河村得到了一个消息,另一支红军队伍的消息!”
李庆明走到夏远身旁,压着声音说道。 晃动的笔杆停顿,夏远目光微动,扭过头说:“消息属实吗?”
李庆明说:“没有调查过,还不知道,听老河村的地主张旺财说得,他是听在县城里一个熟人说得,应该是没啥问题。”
夏远思索了一下,道:“说说看,什么消息,怎么得到的。”
李庆明拉过来一张凳子,坐下说道:“是这样的,不是跟张旺财交易嘛,交易完了他就请俺去喝酒,俺想到还有二班的同志在村子里调查,就同意了跟他周旋周旋,俺告诉他下午还有事情,不能喝太多,少喝了一些,吃饭的时候就在那里闲聊,他就提起了这件事情。”
他道:“张旺财说,他有一次去县城里,在县城里遇到了一个熟人,这个熟人不简单,听他的意思是这个人有国军的关系,说是在西汉口那边出现了一支红军队伍,专挑地主下手,已经有好几个地主遭到这支红军队伍的杀害,他还说这支红军队伍的手法跟两年前闹得那支红军队伍的手法一样。”
见夏远陷入沉思,李庆明顿了一下,叫道:“连长,连长。”
夏远从沉思中醒悟,道:“你继续说。”
李庆明就道:“他就怀疑当时的那支红军队伍没有被杀干净,迟早有一天会打过来,他就想要跟俺联合,地主联合起来对付农民。”
说道这里,他的声音里就带着一股怒意:“他把咱说成是牲畜,就得打骂着,要不然不听话!”
他愤怒的说道:“连长,俺认为这张旺财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定要狠狠地惩罚他!”
“放心,定然不会放过他!”
夏远想了想:“你去让一排二班长在老河村调查的信息,召集干部开一个会,你来负责组织,我等会就过去。”
“是!”
李庆明立即起身,顿了顿,又道:“对了连长,我们在回来的时候,还抓到了两只尾巴。”
“尾巴?”
夏远眉头一皱。 李庆明说道:“是老河村跑出来了,一路跟着我们,幸好二班的战士看到了,我们就将这两个尾巴抓到并带了回来,这两个人是张旺财的手下,不知道跟着咱们是要做什么。”
夏远思索了一下,说道:“先开会,等会我亲自去审问一下。”
“是,我先去召集干部开会。”
等他离开,夏远陷入沉思,“西汉口发现红军,是那一只吗?”
脑海之中的记忆并不能够确保这支突然冒出来的红军队伍就是前身被冲散的那支队伍,但也说不定,当时最后被冲散的时候,红军队伍只剩下两个班的战士,多数都是伤员,白军来了,一下子就将他们冲散了,团长牺牲了,他们都跟团政委失去了联系,前身孤身一人从山林里逃出来,身边已经没有了战友。 在逃亡的路上,他身上所有的东西全部都丢了,什么都没有,衣衫褴褛的寻着记忆回到了自己的村子,浑浑噩噩的活着。 有没有人跟他一样活着从山林里逃出来,夏远是完全不知道的,而他们被围剿的那个山距离西汉口隔着一百多公里地,距离碾坪村也有一百多里地。 “情报机构的组建也要提上日程!”
收回思绪,夏远起身,把桌子上关于根据地发展方向的起草书收了起来,“不管是哪一支,只要是红军队伍,那就是我们的亲人,没有不帮的道理。”
堂屋里,一群干部已经聚集在一块,这几个都是老熟人了,最先一批跟着夏远的杨成林、孙志勇、胡先锋,以及后来加入红军队伍后因表现,外加红军战士内部选举的各排班长。 大伙聚在一块热热闹闹的,见夏远走出来,都收了声,听从夏远的指示。 夏远道:“这次会议也不是什么大会议,先说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红军军服,目前采购班战士已经采购回来足够的布匹交给棉被厂,已经做出了一百套军服,等明天会下发给大伙,第二件事是关于老河村的调查,就由一排二班长来简单的说一下。”
“是!”
一排二班长起身,说道:“经过我们简单的调查,老河村的地主恶霸与咱们这碾坪村的地主恶霸没什么两样,甚至因为交易羊羔牛犊问题,地主张旺财因羊羔数量不够,抢夺村民们的羊羔以求达到交易所需的数量,此外张旺财苛捐杂税,地租高昂,一些村民只能挖野草充饥,基本跟咱碾坪村的地主一样。”
他道:“连长,咱们不能放过张旺财!一定要给老河村的村民们带去好日子!”
“这是自然,农民群众是咱们红军的朋友,欺负他们就是在欺负咱们的朋友,不过凡事要讲究一步一步来,咱们才刚刚在碾坪村种下一颗树,结满了果子,还没有被豺狼虎豹发现,要是被豺狼虎豹发现,他们就会围过来争夺咱们好不容易结出来的果实。”
红军战士的思想工作是一定要搞好的,通过这件事情,能够给各个干部内心埋下一颗仇恨地主的种子,这颗种子只会越长越大。 夏远也着急解放碾坪村附近的村子,前身一路走来,露宿路边,走路一个村子所看到的景象简直凄惨,各个村子的地主压迫剥削村子里的农民,到处都是一片民不聊生的景象。 地主为什么会压迫剥削农民,实际上是跟大环境有关系的,中原大战导致各种各样的税收出现,各路军阀下乡征粮收税,你割一遍,我割一遍,地主眼瞅着着急,也加入到了割草行列,一些地主甚至直接掏空农民的家底,其他村子的地主见别的村子的地主这样做,他也便这样做,尝到了甜头就一发不可收拾、 最终受苦受难的是农民。 目前碾坪村根据地尚未成形,武器装备仅有十余条,农会发展和民兵团发展刚刚起步,棉被厂才刚刚运行,养殖场羊羔和牛犊刚刚到位,一切都还需要时间发展。 夏远计划,先进行调研,调动红军战士对外扩张的积极性,等到时机成熟,积压在红军内心中那仇恨的种子就会发芽,形成一股力量。 这股力量将会支撑着他的战士们所向披靡。 “这件事情以班为单位,班长将老河村的情况告诉全班战士,副班长做好思想工作,不会做思想工作的到副连长这边请教。”
夏远道:“古有勾践卧薪尝胆,今天就有我们忍住心中怒火,努力发展根据地,他日必将把碾坪村的果实在各个村子开花结果!”
“是!”
干部们心中憋着一股劲儿,有了这股劲儿,他们才有了不断向前的动力。 “另外,二班长不是说了,老河村的羊羔和牛犊一部分是抢夺老河村村民的羊羔和牛犊,这件事情也要处理好,毕竟是老乡们辛辛苦苦养的,咱不能因为交易就把老乡们的羊羔牛犊给买走,他们吃了亏。”
干部们听着,夏远便道:“这样,二班长,等明天你带着班里的战士,潜入老河村,问一下哪些村民被地主给抢了,咱们给他们补偿。”
“是!”
二班长起身道。 “碾坪村出现红军的消息迟早是瞒不住的,大伙在训练上多花一些功夫,今天努力训练,他日在战场上我们就能够杀更多的敌人。”
想到今天有尾巴跟着一班二班,日后碾坪村的棉被厂开始对外进行贸易,碾坪村的秘密想守是守不住的,夏远有必要给干部们打个预防针,告诉一下他们,让他们有心理准备。 敌人是绝对不会看着你这样一帆风顺的发展,一旦红军开始对外扩张,碾坪村的事情想瞒是绝对,瞒不住的。 “就到这里,大伙回去之后针对我刚刚说的东西好好想一想,思索一下,琢磨琢磨,红军不是我一个人的,是大伙共同努力的,大伙是什么样子,它就是什么样子。”
会议结束之后,夏远叫着李庆明说尾巴的事情。 “他们关在西北角那个新建的仓库里,由两名战士看着。”
“过去看看。”
龅牙和胡子被关在了一个小仓库里,房间有些阴暗,两名持枪的战士在负责在门外站岗,寸步不离。 胡子盯着窗户外边的房屋看,“奶奶的,这里不对劲儿啊,龅牙,你发现没有,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地主家。”
他回想着路上见到村民跟押送他们的人打招呼的景象,透露出一丝丝的诡异,他道:“你发现没有,回来的路上这个村子的村民竟然跟他们打招呼,在咱们村,老爷走到哪,那村民的眼神恨不得把老爷活剐了,要不是咱老爷手里有枪,我估计那些村民要造反了。”
他摸到龅牙身边,说道:“但你看这个村子,打招呼的时候那些村民笑的多开心。”
龅牙一想,感觉浑身不对劲儿,“胡子,你说这里的人这么奇怪,原因是啥?”
胡子道:“我哪里知道,咱们现在也被抓起来了,能不能回去都不一定呢,先想好怎么保命吧。”
哗啦。 大门外传来开门的声音,两人赶紧把嘴巴闭上,抬头看去,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身材瘦弱的青年,让两人惊讶的是先前跟老爷交易的那个地主竟然只是跟在这青年身后。 两名持枪的战士端着枪在夏远和李庆明左右两侧,目光带着一丝不善的盯着坐在地上的两人。 “老河村张旺财的人?”
夏远走进来后,打量了两人一眼,直接问。 “是的老爷,还请老爷大发慈悲,能够放我二人离开。”
胡子脑子转得快,明白眼前这青年估计才是碾坪村真正的地主,说不定身边的只是管家,害怕这趟交易不安全,便由他假扮地主和自家老爷进行交易。 再结合先前在村子里观察到的,脑海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