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昭眯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帐幔，烛光将原本清淡的颜色也照得暧昧至极。

她不知道这个人怎么说着说着就把自己拐上了床的，但总之现在两个人躺在同一个被窝里，赤黑二色的外袍、软剑、玉佩、香囊，一堆东西杂乱无章地堆在床畔。

很快灰色苎麻夏袍盖在了那一堆东西上。

许轶低声抱怨道，“好热。”

凌昭扯着被子，“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许轶眼神无辜极了，“大夏天穿一件不是很正常？”

因是夜晚，凌昭穿着劲装方便翻墙，这回外袍褪下，只有一件极薄透的中衣，里头的赤色主腰清晰可见。

她藏在被子里，混乱间两人身体相贴，布料薄得可怜，许轶滚烫的温度隔着薄薄两层衣料，源源不断地传递了过来。

“你怎么这么烫？”她本该推开的，却又有些舍不得。

许轶圈着她的腰，这回没有了腰间各样的东西，他终于确定了，她的腰真的自己两只手就能圈住。

“被子捂的。”他胡乱应道。

“那你出去？”凌昭枕着他的枕头，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不要，除非你也不盖，我就要粘着你。”许轶一只手慢慢上移，覆上她突出的蝴蝶骨。

“我明日还要赶路呢，别闹了。”凌昭嘴上这样说着，还是将被子往下踹了踹。

方才两人动作有些大，中衣早就松散开来，许轶目光不受控制地黏了上去。

“你明天都要走了，还不带上我，万一遇上什么别的小郎君呢？”

他本是开玩笑一般说着，越说自己越气闷，将头埋进了凌昭的颈间，闷声道，“给你留个印子，看你还敢出去鬼混。”

感受到颈间的一片潮润，凌昭抽了一口气，抬手按上了他的后脑勺。

“用点力，要不过几日就没了。”

许轶哼哼了一声，即便没有说话，她都知道他在质疑自己为什么懂得那么多。

肩上倏然一阵痛感，凌昭闷哼一声，安抚一般揉了揉许轶的头发。

许轶却没有松口，逐渐用力，直到尝到了一丝血腥味才松了口。

他抬头，目光落在他留下的印记上，深深一块，周遭还有一圈已经渗出血珠的咬痕。

凌昭却愣是没说一句疼。

许轶看向她的眼睛，发现她在笑，桃花眼中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

他心里忽然格外酸楚，她的忍耐和纵容，比任性和索取更让他心疼。

青年低下头，像是弥补一般舔舐着沁血的齿痕。

凌昭感觉到许轶突然低落的情绪，干脆抬手抱住了他。

被中炙热，夏夜微凉。

凌昭在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里渐渐迷糊了起来。

许轶的动作也渐渐变了味，他向来知道凌昭就算在美人云集的圈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翘楚。

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她的美丽不止于昳丽无双的五官。

朦胧的烛光和月光照进帐中，凌昭光洁的肩头泛着玉润的光泽。

因为常年练武，她的胳膊和腰腹肌肉线条清晰可见，可身段依旧玲珑妖冶。

大周的小郎君，每个人都曾肖想过飞鸾服下的劲腰长腿，真的清晰落入了许轶的眼中。

他叹了一口气，原先不过想要逗一逗凌昭，如今自己却真的栽了进去。

察觉到许轶停住了动作，凌昭迷迷糊糊地想要翻个身。

许轶这才发现这人是真困了，目光有些怨念，随即想到了前几日这人忙到在仓库里点数点到半夜，只好深深叹了一口气。

“今天就先放过你了。”

他低下头，吻了吻凌昭的唇，得到她无意识地一声呢喃。

许轶眸光渐渐柔和起来，”坏东西。“

男子重新躺下，忽然觉得就这样时间停止也很好。

凌昭在困顿间还不忘圈住了许轶的腰，小猫儿一般抽着鼻子将整张脸埋入了许轶的怀中，深吸了一口气，在松竹的香气中一头扎进了睡梦之中。

许轶听着她均匀的呼吸，一只手搂着她的背，竟也慢慢困倦起来。

月光皎洁，万籁俱寂，情人共枕，他乡亦是故乡。

凌昭在听到一声鸟叫之后睁开了眼睛。

外头晨光熹微，显然尚未日出。

鼻尖是许轶独有的浅淡竹香，凌昭看向身边尚在沉睡的男子，他睡相很乖，秀致的五官生来就适合这般宁静淡然的模样，细长柔软的睫毛垂在眼下，皮肤光洁细腻，像是江南的朦胧烟雨。

凌昭动了动，发现两人的长发堆叠缠绕在一起，她无声笑起来，低头在许轶的发上落下一吻，轻手轻脚起了身。

两人衣服散乱，床榻下还丢着两张团在一起的帕子，她挑了挑眉，决定还是带走替许轶处理掉比较好。

许轶是在凌昭拿起软剑的时候醒过来的，他还有些迷糊，声音绵软沙哑，“要走了？”

“嗯。”凌昭将软剑放回腰间，将香包玉佩拎起来，“我走了。”

他举起两条胳膊，眼睛还没能完全睁开，像个孩子。

凌昭失笑，弯腰将自己送进他的怀抱里。

许轶起身，将人结结实实抱进了怀里，力气极大，“要平安的回来。”

“嗯。”凌昭看了一眼一寸寸明亮起来的天色，“等我。”

箍进她的胳膊慢慢松开，许轶坐在床上，看着那黑衣女子利落地从翻过窗户，很快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原先缠绕着他的睡意此刻却随着凌昭的离去一点点抽离。

也不能就这么等着凌昭回来，至少，高星烨那件事，还得他来做。

他曲起一条腿，眯着眼睛，忽然发现枕畔多了一把匕首，那是凌昭的。

是她落下的？

男子拿过匕首，微微失神。

凌昭当然不缺匕首，但这把匕首，似乎是她经常放在袖中的。

他再翻了了翻，发现还有袖箭留在了一旁，六根箭簇是满的，是凌昭曾经给他看过的梅花袖箭。

凌昭从不会这么丢三落四，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这是她特意留给他的。

许轶无声笑起来，是她的性格。

从不会直接说，但一定会给。

凌昭好像不太会表达爱意，她的爱太内敛深重，却又落到了方方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