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习俗,岁除三十这一天,有大傩仪1,为了
赤羽卫、金吾卫等禁军各部将士都戴着傩仪面具,着锦绣画衣,执火凤凰旗。
还有扮作将军、门神、判官、钟馗、土地、灶神的,浩浩荡荡千余人,从宫中驱“祟”,后从东华门外出自还凤湾“埋祟”。2
《周礼夏官·方相氏》记载,方相氏掌蒙熊皮,黄金四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帅百隶而时傩,以索室疫。
凌昭戴着面具,披着熊皮,穿着赤黑二色的画金礼服,一手持戈,一手持盾,在扮做各个神官的将士的包围下,跳着祭神大礼。
又于天坛设祭坛,往年一向由皇帝亲自上香祭祀,可今年却换做了皇太女。
元君和皇帝各率官员命夫列队于祭坛两侧,看着太女缓步走上祭坛,长长的赤色衣摆一路逶迤,七根由掺金银丝彩线修成的尾羽字在阳光下显出斑斓夺目的色彩。
凌宸奉上三炷香之后,缓缓念出了祭词。
接着鼓乐奏响,驱除邪祟的仪式正式开始。
一行千人浩浩荡荡地将邪祟驱除出宫禁,官道两旁,万人空巷,人们都翘首期待着这一年一度盛大隆重的傩仪。
直到还凤湾,行了埋祟之礼,这大傩仪才算结束。
就在众人返回的时候,忽然有冷箭从人群所在的方向急射出来,直奔那当中熊皮加身拿着戈盾的“方相氏”。
扮做神官的侍卫们大惊失色,祭祀事先自然经历过多次彩排,除却皇太女代母祭祀之外,其余一切人员安排都是早就被众人所熟知的。
只要是官员,就都知道这回扮演主神的人是秦王殿下。
“有刺客!快!保护秦王殿下!”
但见那戴着彩色面具的人举起铜盾,顺利挡下那一根箭簇,接着利落地将熊皮甩给一旁的一个礼官。
周遭看热闹的人群之中倏然有一群人齐齐取出红色布条,绑在了额上,冲向了那前头祭礼穿着彩衣的人们。
除却这主神方相氏之外,大多神官角色是没有武器的。
就在民众大乱,礼官颤抖着想跑之时,那带着金黄双目面具的人高举手中的长戈,“金吾卫、赤羽卫听令!拔刀!刺客一个都不许放过!”
“是!”
“姚蕴!信号弹!禁军统领何在!”
“臣在!”
“去调兵!准备全城搜捕!”
凌昭的话一出,那些刚才还穿着祭礼彩服的“神官们”齐齐从腰间拔出了刀剑,冲向了那些突然窜出来的红巾人。
她并不会使这种戈,但不妨碍它的确是一个极好的武器。
女子挥舞着长戈,舞得虎虎生风,几乎没有人能够近身,一路将不少红巾人扫倒在地。
长戈的头部虽然并未开刃,只要重击,也足够人狠狠吃一番苦头。
现场一片大乱,原本只是跟着看热闹的齐王也吓了一跳,只能混在人群之中,一个红巾人忽然扑了过来,看了她一眼之后,当着几个礼官的面,点了点,转身绕开。
几个礼官的脸色顿时变了,齐齐看向了一身赤衣的齐王。
齐王并不好赤衣,常年喜欢穿重紫和明黄一色,为了彰显身份,自然是能多奢华有多奢华,有时候衣服上几乎是满绣,可今日却只穿了一身简朴的赤色暗绣长袍。
“本王不是……本王……”齐王又气又急又摸不着头脑,“他们是冲小七来的,所以不会误杀旁人,对,一定是这样。”
混战之中,玄衣朱裳的凌昭以一敌十,手脚干脆利落,用长戈将红巾人赶至湖畔,接着宛若打狗一般,逐个击破。
忽然有人飞跃出来,一刀重重砍在了那长戈戈头之上。
凌昭虎口一震,当啷一声,长戈落在了地上。
她猛然一脚踹了过去,接着借力两个旋风踢,一脚重重踹上了那拿刀人的太阳穴,趁机激发了袖中的袖箭。
那人被打得喷出一口血,胸膛又中了一箭,直接躺倒在地。
凌昭顺手抄起那人落在地上的刀,接着如同打开了任督二脉一般,身姿灵活宛若游龙戏凤,在几人的围攻之下毫不落下风,游刃有余,一刀两刀,很快周遭便有了不少尸体。
不过一会儿,周围的禁军就将现场全部所有的红巾人解决。
无一人生还。
那当中带着金色双目面具的人一手拎刀,一手张开五指,慢慢拿下了早已溅上了鲜血的面具,露出一双昳丽无比的面容,黑瞳深沉不羁,嘴角笑意嘲讽。
“真是个下下策啊。”
选择在这个仪式上杀了她,只怕是狗急跳墙了。
她低头,看着手中特别的宽刃刀,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小七,小七你没事吧小七。”齐王穿过层层人群费力走向了凌昭,“刚刚真的吓死我了,那些人是冲你一个人来的,我和礼官们只看了一眼就放过了,诶哟,我早就说了,要你收敛收敛,做人做事不要走极端,总要留点余地,你看,遭到杀身之祸了吧。”
“是啊,这得是多大的仇,才会在这旧年的最后一天的国傩上杀人呢?”魏王话一说完就发现自己应该说了错话,转头看了看天,想要笑又觉得不合适。
“我没事,五姐。”凌昭甩了甩长刀上沾染的血迹,缓缓冲两人露出一个笑容。
女子的眼皮之上还沾染着喷溅状的血迹,此刻已经干了,宛若几点爆珠碎屑。
她笑得光彩泠然,灿烂夺目,周遭的人却都宛若看到了地狱之中爬出来的恶鬼一般,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小七……你相信你三姐的吧?”齐王顾不上计较凌昭只回答老五的话,小心翼翼试探道。
凌昭看着齐王,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