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秦王!是秦王!”有百姓见了那一抹赤红的影子立刻兴奋地高喊起来。
“秦王殿下可不就是咱们京中第一美人嘛,还是打败西夏的大将军!”
“我看秦王生得比那什么西夏第一美人好看多了!”
“还得是咱们大周美人!”
“低调低调,长得好看是我们秦王最不值一提的优点。”
“确实,哪个正经人靠着皮相过日子啊,秦王殿下那才是真英雄。”
李元敏原本骄矜的脸色微微僵硬,仰起头,透过薄纱,看到了那楼上的人。
大周秦王,那个被战士们称为玉面修罗的人,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她的真实模样,张扬得像是烈火。
“听说秦王今年不过只有十九岁。”李正德低声说道。
李元敏闻言偏头看向这个侄子,“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嫁给秦王不成?”
“侄儿不敢,只是觉得,这个秦王,当真年轻。”
在李元敏身旁,李正德连动也不敢乱动,只是背脊笔直的坐在辇车之内,听着声浪越发的大的欢呼,却都是为大周的战神。
凌昭冲众人挥了挥手,就叫人将帘子落了下来。
“满意了?”白袍青年笑吟吟夹了一块蜜煎樱桃送进她的口中。
“什么满意不满意的,老三那个欺软怕硬的,对着外人一个屁放不出来,怪不得老娘要把我赶鸭子上架。”
凌昭含混地说着,金刀大马地坐着,抬手斟了一壶蜜水,“老五更是不行。”
她忽然一噎,瞪着眼睛看向了许轶,“老五的闺女出生了吧。”
许轶无知无觉,“好像是的,我和魏王夫不太熟。”
凌昭扣了扣桌面,“姚蕴。”
立在一旁发呆的姚蕴下意识站直了,“殿下。”
“我走之后,老五上朝了吗?”
“没……没有?”
凌昭垂眸,拾起筷子,漫不经心地夹起一筷子绿豆糕,“她怎么领了鸿胪寺的差事的?”
姚蕴打了个激灵,“殿下恕罪,容我查一查。”
许轶掀起眼皮看了额上直接吓得出了一层冷汗的姚蕴,“你吓她做什么?”
“看她心不在焉的,让她紧紧皮子。”凌昭说着丢下吃了半块的绿豆糕,要了手帕擦了擦手,“你要真的不放心西北,我倒是可能帮你争取一件事。”
“西北的赤羽卫,还是太少了,但你要想清楚了,你留在京中,再熬几年就能升到指挥使。”
姚蕴抿了抿唇,“殿下恕罪,我没有……”
“你如今年纪轻轻就是四品,满朝里就你一个。”
凌昭顿了顿,“我倒是不觉得,你配不上高家嫡子,你别告诉我,你跟着我这么多年,看不出来,为什么高星烨要留在西北而非回京。”
“我……”姚蕴无措地捏着衣袖。
“他是在逼放弃操纵他的婚事,也是在给你铺路,别做出那副不值钱的样子,我怎么干的,你就怎么好好办差干事。”
凌昭淡然说着,撂开帕子,起了身,“把果子打包带走吧,外头吵,烦人。”
许轶始终平和,路过姚蕴的时候,小声道,“傻孩子,人家都把他挣到最好的首饰给你了,你还担心什么?”
姚蕴脸皮一红,“正君,您别逗我了。”
许轶笑着跟上了凌昭的脚步,“昭昭,你慢点,好不容易出来透一次气,原来你是为了看那外族王子的?”
“谁说我来看外族王子了,我是来看,我和你的手下败将之子。”
凌昭依旧没回头,只是将手往后,许轶就顺势牵了上去,行云流水,默契十足。
姚蕴咬了咬牙,抬头看了看天,要不是凌昭给她的金子多,她一定要造反!
八月十五的中秋宴。
凌昭一贯不喜欢这等场合,自顾自的挑拣着桌面上的能入口的东西吃,许轶坐在她身旁,亲自动手给她拆着蟹。
两人今日穿着低调的玄底银纹的礼服,就连头上的冠子都以相同的银质打底,工艺也近似。
不知是不是两人在一起久了,如今穿着近似,凌昭添了些许冷清气质,许轶却多了几分邪气。
从远处一看,两个人自成一派,浑然一体。
皇帝在最上头看到了一侧的两个人,忍了忍嘴角的抽动。
秦王和秦王夫这开天辟地头一遭的同一块布料裁衣服,还穿到了国宴上,只怕就是为了提醒自己,他们之间,是断断容不下旁人插进来作妖的。
“喏,今天就许吃一个,吃多了胃寒,回头脚也冷。”许轶将一只蟹剔完就收了手。
凌昭喜欢吃蟹,最喜欢吃蟹黄。
她接过来,刚夹了一筷子,就听得西夏国的王子走了出来,向皇帝请安之后要求献艺。
许轶净了手,转过身来小声道,“你爱看的。”
“我爱看个锤子,我更想看他们党项人的头磕在地上。”
凌昭头都没抬,声音不大不小,但因为就坐在皇帝下手左侧,清晰地传入了皇帝和元君的耳中,也传进了下手的老五耳朵里。
魏王向上看了一眼,那个从小就备受宠爱百无禁忌的幼妹,说得散漫自然,毫不担忧自己这句话会给大周惹来什么麻烦。
许轶被她这句话逗笑了,“你小声点。”
异族的曲乐声响起,男子上半身仅仅穿着一个毛皮坎肩,露出大半小麦色精壮胸肌和胳膊,惹得原本强调着礼节和风化的言官御史们纷纷低头掩袖,见皇帝巍然不动,才慢慢放下袖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了起来。
那人跳着激烈的胡旋舞,就连许轶都忍不住停下筷子看了一会儿,只有凌昭一直在埋头吃蟹,等她慢条斯理吃完一整只蟹,舞蹈已经进入了尾声。
许轶见她放下了筷子,将酒杯放到她面前,“喝点酒,暖一暖胃?”
凌昭还未说话,就见那人先是灵活地接住了一旁舞伴抛出的酒壶,接着将几个空翻和鹞子翻身,将酒壶中的酒倒入陈列好的杯盏之内,一手端起酒盏,衣摆在空中划了一个漂亮的圈,转至她的面前。
“秦王殿下,听说您是大周战神,我们西夏人一向仰慕强者,这一杯,敬您。”男子一双勾人夺魄的鸳鸯眼直直盯着桌案之后的凌昭。
丝竹之声倏然止了,殿内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高台之上的玄衣女子,皇帝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也有些耐人寻味。
这头一个不敬皇帝,却敬秦王,言官的眼睛激动得都要冒出火来。
这一回,功高震主,实至名归。
凌昭定定看着那漆金画彩的酒杯之中的酒液,似笑非笑地抬起眼皮,冷瞥了一眼男子。
“仰慕强者,那你不该仰慕我,该仰慕的是,我大周国,本王去年斩杀你们党项族人五万,今年赢了你们所有驻守的军营,不是因为本王是强者,是因为我大周国力强盛,子民强大,”
凌昭站起身来,朗声道,“这杯酒,你该敬的,不是我,是我大周皇帝,是我大周国土本身。”
她语毕,端起那人杯中酒,“母皇在位,能使大周兴盛至此,儿臣有感,特饮尽此杯,祝我大周日益昌,祝我圣上万岁安康,再领我大周,繁荣千秋万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