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光线昏暗,佛前点燃了数百盏长明灯,殿内香火缭绕,耳听着诵经僧诵读的经书,黛玉心中一片宁静祥和。
她抬头观望,佛像高大、庄严、肃穆,黛玉心中忍不住敬畏,俯身潜心叩拜起来,心中祈求父母平安健康。
三春也挨个在佛前参拜,见黛玉正虔诚祈祷,不想打扰她,三姐妹便去其他殿内参观。
黛玉心中默念《地藏经》,闭目念至过半,便察觉身边有人也在参拜,她并未理会,继续在心中默念,这地藏经她为母亲抄写过上百遍。早已经刻在心中,所以没过多久她便默念完了三遍。
念完黛玉对着佛像拜了三拜,起身又拜了三拜。这才发现刚刚原来是秦可卿,看了一眼闭目凝神正在参拜诸佛的秦可卿,黛玉起身退至院中。
院中有一个青莲花喷,池子并不大,但是却有几百尾小金鱼在畅游,三五只小乌龟正趴在小石头上懒懒散散的晒着太阳,池底清澈见底,可见池底有几个铜钱串成的东西,黛玉并为见过,很是好奇,当下便靠近仔细端详起来。
“这里面是别人求的愿望。”秦氏一边走着一边介绍道,“这里面都是一些人家为家人祈求来的东西。”
“有些人家的孩子命中缺水,便会来这里祈求大师,大师会为这些孩子编制这个铜钱符,放入这青莲池中,每日里沐浴佛法之下,三五个月即可。”
“你好像很了解这些?你求过?”黛玉笑着问道,“我看你对这里很了解。”
秦可卿淡淡的笑了,“我上次不是说过吗,我小时候就生活在庵里,驽,就在旁边。”
顺着秦可卿指的方向,黛玉这才发现寺庙后面不远的地方竟还有一个尼姑庵。
“我一直生活在这里,有了我那弟弟,我俩才一起被父亲领养回去。”
“原来如此。”黛玉点了点头,有些尴尬,她本意并不是想探查人家的隐私过往。
便岔开话题问道,“我刚刚看你也在诵经参拜,可也是为了你那弟弟?”
秦氏愣了一下,淡淡说道,“不是,早上已经为他求过了,刚刚是为了我自己。”
黛玉心中一怔,“是为了自己?”
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昨天那片竹林中来。午时的阳光正晒,寺里并没有多少人。
秦可卿见状一笑,“我听说小姑妈博学多才,可听过马嵬坡之乱?”
“嗯。听过一些,唐朝755年,安禄山发动战争,安史之乱爆发。次年7月15日,唐玄宗携杨贵妃逃至马嵬驿,随行将士不满杨贵妃的哥哥乱政,要求处死她的哥哥杨国忠,并强迫杨贵妃自尽,史称“马嵬驿兵变。”黛玉跟着父亲也学过一些史记,自然也有一些了解。
秦可卿淡然一笑,“小姑妈厉害。”
“那小姑妈觉得杨贵妃有错吗?”
黛玉不知道,成王败寇,那些史记对于女子来说不过是都是片面之词还是真的?
秦可卿见黛玉沉默不语,微微一笑,继续问道。
“那药佛可听过?”
“嗯,了解一点。”黛玉自从母亲生病,每每都会去拜一拜药佛。
“小姑妈既然知道药佛,就该知道这药佛成佛之前曾许下十二愿!”
还未等黛玉回答,秦可卿自顾自的说起来。
“这第一愿,众生与佛陀平等的愿,第二愿,身相庄严的愿,第三愿,众生无尽受用的愿…….第八愿….”秦可卿说到此处停了下来,语气中带着对现世的厌倦以及对来世的祈求。
“药佛曾说——-“愿我来世成佛时,若有女人受女身的种种不便而非常痛苦,若闻药师如来名号,下一世皆能转女成男,具足丈夫相,证得无上菩提。”
“是转女成男的愿!”
黛玉心中充满惊讶,再看向秦可卿,笑容虽然是淡淡的,但是充满了苦涩。
“这便是我的所求罢了,今生无法选择,我就多求求药佛如来,愿来世不做这受苦受难的女子,想来那杨贵妃也定会这样的愿。”秦可卿苦笑一番,看向林黛玉,满眼的苦涩与悲伤,肯定的问道,“昨夜小姑妈听见了吧。”
黛玉本不想和秦可卿之间有这样尴尬的事情,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沉默半晌,方才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秦可卿惨笑一声,“小姑妈就当作不知吧。”
黛玉赶忙点了点头,她本来就打算装作不知,要不然也不可能这般自在的和秦可卿说话。
“小姑妈是个豁达善良的人,是我狭隘了。”秦可卿并没有放松下来,黛玉察觉她的不对劲,赶忙扶着她坐下,并倒了一杯水让其喝下。
“我自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这里,也从未有过奢求,可是…可是…为什么?”说着秦可卿呜呜的掩面痛哭起来。
“那你真的是那人的女儿?”黛玉疑惑不解。
“是与不是我又能怎样?左右不过是那些个男子做主罢了。”秦可卿悲凉一笑。
“那你…可见过?”
“不知道。”秦可卿茫然无措,摇摇头,“我从未见过什么人…”
“他们都以为我是从养善堂抱养回来的,其实我一直在尼姑庵住着,脱离尘世,后被带入秦家,左不过养上几年,后面嫁了人…嫁了人…以为是开启新的生活,谁知道…谁知道竟是另一个地狱!”秦可卿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悲凉与厌恶之情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就是因为我是女子?倘若我是男儿。定比那些个假正经的男人好上百倍千倍!”
“可惜只能被困在四角的天地中,就是这般…这般还要逼迫我做我不愿做之事!这些个人就该下地狱!叫他们受尽酷刑….”
黛玉一时无语,她自幼虽体弱多病。可到底父母亲长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从未听过这般没有伦理纲常之事!
“我这几日观看小姑妈是一个与众不同之人,引以为知己,遂与小姑妈说这些话,小姑妈以后尽管当做不知便是了。”秦可卿深吸一口气,举杯大口大口的喝水,一壶饮完方痛快,继续说道,“我本想一根绳子吊死了去,可是复而又想,这本不是我的错,为何要惩罚我自己,他们男人这般肮脏污秽各个不都在快意人生吗?我为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