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诚如大壮，是不敢明目张胆带崔沁沁去灵堂的。

他只能另外想办法，把崔沁沁姐弟安排在自己家。

娘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态度已经表明，她不欢迎。

崔沁沁一心要去灵堂，哪里有心思管李大娘怎么想的。

要想偷着去灵堂，只能等晚上村民都回家睡了，然后让绥哥把村长支开。

大壮和李绥说，他把崔沁沁带到李家冲的时候，李绥没忍住骂了一句。

但他还是妥协了，和自己媳妇通完气后，他才准备帮崔沁沁。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村民们都走了，只剩下李绥夫妻和两位叔公。

两位叔公在后院里写明天需要的悼文，李继明在房间整理明天上山的金山和银山。

而村长在棺木前烧纸。

李绥夫妻打扫完堂屋后，各自使了个眼色，然后依次离开堂屋。

确认崔沁沁姐弟和大壮已经来了，李绥赶紧回去。

“村长，我来给干娘烧点纸钱，你先回房休息休息。”

村长眼皮都没抬，自顾自烧纸钱。

“你先等会，让我和珊珊再说一会话，你先去后院给我多拿点纸钱来。”

最近村长总是对着棺木说悄悄话，所有人已经见惯不惯。

“行，你等着。”

李绥没想到，他起身去后院拿纸钱的功夫，崔沁沁他们竟然就迫不及待的要进去了。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村长……

就在李绥离开堂屋时，藏在村长衣袖里的刀，因为保养得当，在火光的映衬下寒光突现。

鲜血从脖子喷涌而出，村长感觉有些痛，但比起心痛到无法呼吸，就可以忽略不计。

“珊珊，我们说过的话我一直都记得。”

“我死，你也死。你死，我也跟着去。”

“我来的有点迟，你可不要怪罪！”

崔沁沁姐弟进来就看到这么惨烈的一幕。

这对象还是他们最敬重最重要的的外祖父！

村长回光返照间，看到了他的珊珊来等她了。

她不再一动不动，脸色红润有光泽。

他们手牵手一起幸福的走到了断桥下。

她娇嗔：“后面有个女声喊你的吧！”

村长笑着道：“怎么会？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会理会她的。”

最后他们一起跳下了断桥。

他也终于知道是谁在喊他了。

“你……滚……出…………去。”

艰难说完，村长彻底闭眼，追随斯人而去。

崔沁沁：“外祖父！”

崔沁阳：“外祖父！”

他姐弟二人的痛声尖叫，把李绥等人呼了过来，同时住在附近的村民也点起了灯，准备过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村长用刀割开脖子自尽，村民们难免会迁怒到崔沁沁姐弟上。

李家两位老叔公看到村长这个后辈，死得这么决绝，他们直接晕过去了。

李绥夫妻又是好一顿兵荒马乱。

大壮看事态不对，想把崔沁沁姐弟带走。

可惜崔沁沁不肯走，崔沁阳也不肯走。

再拖延一会，只怕他们想走都走不了了。

李继明出来了！

见父亲已经没有气息，他双眼通红恶狠狠的看着崔沁沁，再次想起父亲之前和他交代的，

他立马质问：“你那好丈夫呢？”

“他在牛家村，牛家。”

在来的路上，崔沁沁从大壮口中得知外祖母出事的经过和缘由，她已经知道丈夫的所作所为。

“不要再来我李家。”

李继明冷哼一声，直接甩袖而去。

丈夫有错，她也有错，崔沁沁不敢上前求情。

她只能跪在门外为外祖母和外祖父守灵。

身为牛犇的妻子，外祖母的死她责无旁贷。外祖父不认她，她认外祖父。

看她挺着大肚子跪地上，原本义愤填膺的村民也不好说什么了。

他们在只可怜小小的崔沁阳，以后无人照料。

虽然村长在世时，要断绝与崔沁阳的关系。

柳文玉不愿见崔沁阳孤苦伶仃的，她愿意养大崔沁阳，不过她目前不能说出来自己的打算，因为她不想成为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李继明想把爹和娘放在一个棺木里，李绥和两位老叔公都同意。

因为村长自尽，按照旧例应该在家摆放三天，供亲朋友人缅怀。

但村长夫人的尸体不能再这么放下去了，遗容有损，对死者往生可是大大的不好。

最后大家用一天一夜的时间，来祭祀村长的生平。

村里的汉子抬棺木上大别山的那天突然天晴了，太阳随意的倾洒在山林里，烘托出一股悲凉的氛围。

崔沁沁和崔沁阳远远的跟在村民的队伍后面，李继明和李绥他们跪拜时，她们姐弟也跟着跪拜。

村里年迈的老人腿脚不好，跟着大队伍绕村子一圈就精疲力竭了，上山她们是肯定不行的。

她们送到前脚也能表达缅怀，碰见崔沁沁和崔沁阳时，她们也是好一阵感慨。

说崔沁阳本来是官宦家的小公子，以后会有大好的前程和富贵。

结果因为地龙失去了双亲，父亲那边的亲人不可怜他也罢了，还赶走他。

好不容易逃荒到云淮城，差点被害死。

幸亏外祖父外祖母慈爱，悉心照料他。

可他又被亲姐姐和亲姐夫拖累，外祖母逝去，他又被外祖父厌恶。

这小小的人也不知道以后会如何呢？

崔沁阳自从失去双亲后，就总是被父亲那边的亲人说是，八字硬，专门克亲人。

他又亲耳听见外祖父说不要他，要他去死的话。

他的身体和心里早就摇摇欲坠了。

他心思敏感，即使有姐姐挡在他的身前。他也能一下子察觉到，村里这些奶奶对他似有如无的同情，甚至厌恶。

崔沁沁沉浸在失去亲人的伤痛中，一时间没有察觉弟弟的害怕和无措。

送完干娘干爹最后一程，柳文玉夫妻下山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找崔沁阳。

崔沁沁不愿意弟弟继续在村里生活，但她都不知道自己未来会如何，所以她把弟弟留给了柳文玉夫妻。

“且等等姐姐，姐姐过段时日便来接你。”

崔沁阳哭着说：“好。”

来年，三月春。

崔沁沁与牛犇正式合离。

她与牛家事先有约，若她生下的是个男娃，便要给牛家抚养。

若生下的是个女娃，她可以自行抚养。

这已经是崔沁沁能争取到的，最有力的条件了。

同年，五月初。

她诞下一名女婴，名唤牛莹。

崔沁沁刚出月子，就提着重礼，把崔沁阳接走。

而没有李继明的帮助，牛犇选择了另一家书院。

他确实有才华，没有因为家庭骤变而一蹶不振。

在同年的四月，考上了秀才，排名还不错，第三十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