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兄弟有把握把一万瓶枇杷膏都卖出去吗?”王耕脸色沉重。
“当然。”没有把握他为什么要做?只是要加紧时间了。
“一万个瓶子,还按一成订金收,剩下的十三两五钱你拿回去。”王耕咬牙说道。
“王兄,你这是......”顾夜白愣住了,这王耕怎么了?疯了吗?
但不得不说他心动了,虽说这几日赚了不少钱,但还债,付工钱,结尾款,账面上依然是见底的,他这次来本来就没预了给三成订金,多带的钱是想采购一些其他装备的。
王耕转身将一背篓的铜钱放到顾夜白跟前:“顾兄弟赶紧收起来,我们再说其他,我见不得......”
顾夜白好笑地看了一眼王耕,将手放在装钱的背篓上,慢慢往林小四身前移动。
王耕说的是见不得,可眼看着那篓铜钱慢慢移向林小四那边,却鼓着眼睛一动不动,目光犹如黏在上面一样,眉毛嘴唇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顾夜白心中暗笑,要是真拿了这钱,王耕怕是得心痛得当场晕厥过去吧。
猛地将背篓往前一推:“王兄,这钱说了交三成就是三成。”
“哈!”王耕顿时心花怒放,抑制不住骨子里的反应。
只是反应过后又尴尬地抬起头来,重新满脸愁苦:“顾兄弟,这是为何?莫非看不起王某?”
顾夜白笑道:“没了这十几两,想必王兄就要临时急凑银钱来做这批陶瓶,在下于心何忍呢?王兄你能为我着想,我也当为你着想。”
“我知道顾兄弟拿着有大用,收起来吧。”王耕说完垂头丧气。
“大恩不言谢,王兄......”顾夜白很快反应过来了,不管王耕出于什么原因,自己都要抓住机会。
“若是...若是你觉得过意不去,这钱算是我的本金,就以此入股你的生意......”王耕局促难安。
顾夜白笑道:“王兄说得是枇杷膏的生意还是我顾夜白的生意?”
话说都这份上,王耕也不再不好意思,说道:“当然是你顾夜白的生意,王某也不多求,就希望顾兄弟以后无论做什么生意,我有优先入股的机会。”
顾夜白说道:“三次,三次优先入股的机会,但参不参经营我说了算,而今天这钱我先拿着,到时间给你结尾款,王兄,你看如何?”
“这如何使得,这我不是摆明了占便宜吗?不妥不妥这钱你还是收下吧。”王耕嗫嚅道。
顾夜白笑道:“没什么不妥,王兄多次为我大开方便之门,以后仰仗你的时候还多。”
王耕闻言高兴了:“那行。走走走,我们现在去看看,马上让人生炉温立胚。”
这王耕太有趣了,性格吝啬之人容易沦入贪婪之流,可这位偏偏例外,能够压制住自己的贪念,只在自己身上节省,也要讲究商场上的一个信誉,也能慷他人之慨。
与这样的商人交往,顾夜白觉得要比某些无耻的读书人好上千倍万倍。
“走,我们去铁匠铺看看。”出了馒头窑顾夜白招呼着林小四走在县城的青石街上。
突然一骑战马飞奔,县城的大街比不得府城的大,撞得行人鸡飞狗跳,大家忍不住破口大骂,可是往马上一看,全都吓傻了眼。
马背上载着一个年轻的清兵,帽子不知道哪去了,靴子也没了一只,沙哑粗犷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快,快救我,吴贼攻占了衢州府,求吉安府派兵增援。”
顾夜白心中一凛,虽然历史上江西是没有全部沦陷为战区,印象中也只有耿精忠那路兵马攻占了抚州府少许县城。
至于吴三桂这一路兵马因为要翻越山丘,行军上要困难许多,才抽调大部队转战陕西,可萍乡是沦陷了的,现在隶属湖南的衢州府也沦陷了,衢州与吉安仅仅一山之隔!
县城衙门中,县丞耿秋芳,师爷贺明,巡检张恤,齐齐看着堂下跪着飞马来报信的士兵,脸色沉重。
县丞耿秋芳看着一身狼狈前来求援的士兵,沉吟半响,正要问话,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道声音。
“呦,诸位都在啊,县城的大事,怎没人禀告本官?”
说话间从外面走进来一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看面相不过三四十岁,顶着大肚子,粗眉长目,微微有些鹰沟鼻子,眼中不时闪过一丝阴森的光。
这位便是龙泉县的县令赖海洋!
大堂之上的众人全都站了起来,耿秋芳顶着一张扑克脸也不例外。
“大人身体不适,下官不敢让人去叨扰,是下官的不是,请大人上座。”
“呵呵,县丞所虑过甚,本官就是个劳碌命,身上担着责任呢!些许不适又算什么。”
耿秋芳急忙道:“自然,龙泉县上下事情哪里离得开大人,就说眼前衢州府派人前来求援,还请大人赶紧拿个章程,解了燃眉之急。”
耿秋芳话里有话,赖海洋冷眼一扫,随即撇撇嘴说道:“一个士兵说什么本官不在乎,可他肩上担着守城的差事,却如此怠慢私下跑到我龙泉县来,本官若是收留他,听信他的狡辩,那本官这个县令也当到头了,诸位说说,本官的话有没有道理?”
“大人所言极是,有的人就是小题大做,弄得百姓不安,卑职以为此等人必须好好查查,看看他是何居心。”
师爷贺明迫不及待的附和,还拿眼瞧了瞧耿秋芳。
巡检张恤一向头脑简单,也来不及细想,总之县令大人总不可能帮着吴贼,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耿秋芳万万没想到赖海洋会这么掩耳盗铃,他还没有派人前去府城报信,刚刚士兵一路飞马,受影响的百姓不少,他也还没想好如何安抚百姓。
但他绝不能坐视赖海洋胡来,正色道:“大人,既然要查,派人前往衢州城外悄悄打探便知此人所言是否有假,但此等大事依下官看不会有假......”
“你的意思,是本官陷害区区一小兵?我看是县丞大人关心则乱吧,本官没记错的话衢州府知府正是你叔父。”
赖海洋说着用手一指跪着求饶的士兵,阴鸷的目光扫过耿秋芳。
“是,衢州城知府确为下官叔父,可是眼前事实存疑......倘若不假,此人非但无罪,还有功劳,应该重赏才是!况且衢州府真被攻占,就一定要早日禀报知府大人,吉安府好早做准备啊!”
在场的众人全都默然无语,耿秋芳说得句句在理,他们也不能睁眼说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