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奶奶瑟缩在墙角,双手抱头,嘴里嘟嘟囔囔:“别打我,别打我”,任由雨水噼里啪啦打在脸上,那股寒冷由身上传到心里。
她悄摸摸抬头看去,迷迷蒙蒙雨帘间,一群男人撑着伞,围着她,为首的男人被伞檐遮住上半边脸,只看见下半张脸上横跨过鼻梁的疤痕蜿蜒至耳尖处,甚是吓人。
她不明白这群人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是温家那伙子人找人报复她?
肯定是,她想到昨天自己去要钱时,温家那个老女人想杀了自己的仇恨眼神,她有一丁点的后悔。
她祈求道:“别杀我,别杀我,我不,不要钱了”
她可以马上离开。
闻言非不说话,只是居高临下看着眼前邋里邋遢的老太婆。
半晌,他掏出手机,拨通电话:“景园街2号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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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洛接到电话,将程修远交给林霜、李甜照顾,只说有重要的事情处理,便急匆匆准备离开。
夏季安见他神色凝重,便表示可以跟他一起,程洛想了想,点点头,两人一道离开。
温婉见程洛并没有告知自己去哪,心里更不开心,明明她才是他女朋友,她看向一旁正靠在李甜身边,乖乖看她打游戏的程修远,人性黑暗面开始蔓延,她想,为什么程修远要被救回来。
都怪那个李甜多管闲事。
温婉冷冷开口:“李小姐,当着孩子的面,这么玩游戏,不好吧,到时候教坏阿远,阿洛也会不高兴的”
李甜正打到关键处,根本没听见她的话,温婉更觉得这个女人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林霜见不得温婉的阴阳怪气:“温老师想必不了解程洛,不高兴?呵,对他而言,阿远开心,想必比一切都重要,难道对温小姐来说,不应该也是一样吗?”
她摸摸程修远的头,程修远眨巴着大眼睛看了看她后,又乖乖依偎回李甜身边,她的心头更是一软。
阿远比不得一般的孩子,他的情况特殊,更需要家人的理解和照顾。
程洛一直做的很好。
温婉有些许的尴尬,她可以杵毫无背景的李甜,但对林霜,她不敢。
她的老公,是程洛都得罪不起的存在。
她深呼吸一口气,依旧温温柔柔笑道:“林小姐想多了,我当然也希望阿远开心快乐”
林霜同样冷冷道:“那就闭嘴”
周围气氛瞬间凝固了,只剩李甜和程修远毫无察觉,还依偎在一块,看着手机屏幕。
温婉连林霜也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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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洛没想到警方没找到的人竟然被闻言非找到了。
他和夏季安找到那个巷子,远远就看见那个曾经记忆里熟悉的男人,正撑着伞靠着墙抽烟。
十年了,他们十年都没见过了,表姐坟头的草也早就长了一茬又一茬。
闻言非见两人前来,扔掉手里的烟头,冷淡的朝两人点头示意。
他的面容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就是多了条伤疤,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头白发。
那是程洛第一次见识到什么一夜白头。
程洛想到和他一起长大的表姐,第一次带闻言非来见他,她笑的得瑟又开心:“阿洛,叫姐夫”
那时的两人俊男美女,般配的天生一对。
他表面上不屑一顾,私底下花钱打听到了闻言非的所有消息,知道他从小父母双亡,和妹妹相依为生,凭那手打架的好功夫,做到了那片的地下老大。
但为人正义勇敢,从来不做欺男霸女的事。
他佩服这种强大的男人,对表姐和他的交往,也没有多加阻拦。
他知道,表姐非常非常爱他,那双看到闻言非就会发亮的眼睛不会骗他,而闻言非,明明那么自傲自负的大男人,愿意为表姐洗手作羹汤,只因为表姐抱怨了几句学校饭菜不好吃。
后来的后来,就是他收到消息,拼命赶到医院,只看见表姐的尸体。
那个从来都表现出无坚不摧的男人跌坐在角落,满脸鲜血,一夜白头。
他气疯了,不顾众人的阻拦,拼命打他,闻言非就像失去了魂魄一样,无知无觉,随后,呕了口血,陷入了昏迷。
从此,他再也没见过他。
闻言非知道程洛不想见他,示意旁边的兄弟递上他收集到的证据后,他转身离开。
程洛急了,大声道:“等下”
闻言非停下,侧头。
程洛急匆匆上前:“你想让我做什么”他不想欠他人情。
闻言非转回头去:“他是我侄子”
阿嫣的侄子就是他的侄子。
程洛语顿,拿着牛皮纸袋的手不自觉握紧,他仰了仰头,眨去眼底的酸涩。
夏季安也是静默无言,他走上前,无声的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以示鼓励安慰。
程洛语气空洞洞的:“我知道不能怪他”
那群人其实是冲表姐去的,闻言非救了表姐,表姐反过来为他挡刀,也救了他。
呵,真是讽刺,说到底,还是他们家无耻的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死抓着表姐为他而死的“证据”,却忘了罪魁祸首其实是他们家族自己。
你看,多么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