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请求,你说?”
男人回答。“能先等我把生日过完吗?”
吴昊不好意思地把怀里的果子掏了出来,他还以为把果子弄丢在水里了,等他往怀里一摸才发现玛瑙果跟灿锦木都还在。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十六岁生日还没过,对于一个仪式感极强的人不论身处什么样的环境都要把生活过得圆满,玛瑙果跟灿锦木没丢就是上帝想让他把生日过完的证明。“好,我等你。”
男人席地而坐,“不过你得把你的果子分我一半,我给你庆生。”
“好啊!”
吴昊激动地说。他把果子摆在两人的正中间,木棍浅插在果子上,手里湿漉漉的打火石却点不上一丝火星。他挠了挠头,脸前却有一只白皙的手递上一对打火石。“用这个。”
男人微微一笑。吴昊双手颤抖地接过男人的打火石,他看着他的眼神里都尽是感动。他的目光灼热,好像找到了一个宝藏,这个宝藏或许是上天在他生日时赐给他最好的礼物。“别用这眼神看着我,我性取向正常。”
男人和他四目相对,下一秒倒是不敢再直视了,生怕吴昊抱着他痛哭流涕。“恩人呐!我要是女孩一定要嫁给你!”
“可惜你是男人,千万别对我抱着这种感情,不然就轮到我害怕了。”
点点火光从打火石的缝隙跳出,稳稳地落在木棍上,木棍瞬间升起一股温暖的火焰笼罩着两人,雨夜的寒冷也被驱散了大半。“败犬生日快乐……败犬生日快乐……小败犬祝你生日快乐……”那人拍着手掌唱着歌,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只不过他唱歌的天赋实在难以奉承,每一句都不在调上,但涌进吴昊心底的每个字眼又充满温暖。男人的动作逗得吴昊哈哈大笑,他看着男人滑稽的歌声跟孩童一样的动作感觉跟他的年龄完全不搭边,倒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也许他的心里一直都藏着一个小孩也说不定。“你笑什么?是我的歌唱得不好听?不过也是,我从小唱歌就不好听,周围的人都这么说我。”
男人停下,郁闷地看着吴昊。“没,”吴昊连连摆手,“不是因为这个,我觉得很好听,是我这辈子听过最棒的歌。我笑是因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庆祝生日,总感觉有点奇怪,跟做梦一样。”
“巧了,我也是第一次给别人庆生,缘分这不就到了吗。”
男人笑笑,露出了两排整齐白净的牙齿。吴昊看着男人笑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的眼角不知为何止不住地流了几滴眼泪,那些泪珠里夹杂着感动和快乐。十六年来除了父母为他庆生以外他再也没有感受过温馨,恰恰是这一刻,一个陌生人的祝福就让他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原来能够分享的快乐才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烛火朦胧,夜雨低鸣,笑声肆溢,这确实像做梦一样,他希望这个梦永远都不会醒,停留在这一刻刚好。“生日快乐。”
男人又重复一遍,他低下了头,碧波似的眼睛里藏着凌乱的深沉,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温柔,只是不知道这一句到底是不是在对吴昊祝贺。“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吴昊突然问他。“我?”
男人忽然抬起头,脸上又挂起那抹笑意,“我没名字。”
“你没名字?”
吴昊惊奇。这天底下还没有没名字的人,至少吴昊是没见过,除非是战争遗孤,但孤儿很少有能活到成年的。“我真没名字,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男人摆摆手,朝他要了一半果子。吴昊把果子递到男人手里,自己吞了一大口,说:“但是没有名字的人就不完整了。名字是一个人的存活过的证明,没有名字的话就相当于没了大半人生。”
吴昊的大道理男人根本就不想听,他举起手里的半个玛瑙果就往嘴里送,一边吃着一边模糊地回吴昊的话:“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没有名字了我就可以是任何人,也可以是我自己,总之这样活着不累。”
没有名字就活着不累吗,吴昊肯定不相信 。有名字的人干出一番大事就能流传千古,但是没有的话就只能以“喂”、“那谁”之类的代号顶替,那多可悲。“那你跟我姓,我叫你吴名?”
吴昊问。“随你随你。”
吴名模仿吴昊之前的口吻说,“对了,木棒借我一下,我的荧光棒用完了,没点亮光咱俩都得在这歇菜。”
“嗯。”
吴名接过木棒,尽管表面湿润却依旧挡不住它燃烧自己。吴名边走边跟吴昊解释,这个城堡一共有五层,地下一层地上四层,有三层全是机关,它们表面看起来安然平静,实则暗藏杀机。地下一层是用来囚禁犯人用的,所以一般会有一个大洞把犯人送进去,只不过自这里废弃以后那个洞在哪没人知道,甚至像他这种做了充足准备的盗宝贼都不知道。据说这里原本的君主留下的宝藏在最上层,上层恰恰是最危险的机关重地,最重要的机密基本上都被保存在那,有很多盗宝贼都盯上了这坨肥肉,最终都去而不返。“等等等等,”吴昊打断他,忍不住问,“我觉得你说的这些有个很严重的漏洞啊。”
“什么漏洞?”
吴名忽然有些警觉。“你说能把这个国家灭了的人为什么不去拿那个宝藏,还会留给盗宝贼们?那不就是本末倒置了吗?那可是军饷啊!军饷!”
吴昊一口气把压在心里的话通通倾泻而出。吴名摊摊手:“你知道我为什么当盗宝贼吗?因为无聊,也许屠国的刽子手也是因为无聊呢?只是因为心里缺了点东西所以想做什么事情补全,你怎么可能想得明白大人物的心思。被屠国就说明实力还不够,实力不够的人被杀了总归比被俘虏成奴隶好,这种小国打不过那些大国的,到头来举国上下都生不如死。”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至少我觉得是这样。”
“不,不对。”
吴昊当即反驳他,“任何人都没有裁决别人生死的权利,小国怎么了,就是因为他们是小国所以才有发展的空间,所以才有无限的可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但要是真像你说的,因为无聊就屠国的话,我觉得那家伙和他的国家都已经丧失人性了,至少下命令的人不会成为一个好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