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瀑山。
在中州的西南一隅,这里灵气不算氤氲。
但,若说在中州这片土地上,风景最美之处,却非此处莫属。
千瀑山,绵延千里,主峰更是直入云霄。
似相连天水。
在千瀑山的主峰之上,自云端而下,足有千余瀑布蔽石而落,甚为壮观。
而此山也因此得名。
山脚之下,一座百里孤城横于千瀑山主峰之前。
孤城城外,一汪清河环绕,滋养着河边绿林,也哺育着城中的居民。
此孤城名为邵城。
是中州邵家的圣地,更是中州邵家祖祖辈辈居住的地方。
邵城内,在最为繁盛的中心,朱门碧瓦,玉柱林立。
一排排豪华的宅院井然有序的横列着。
在其中一排的宅院尽头,有一处高墙大院。
大院的院门,与此城的大多建筑一般无二,同样是朱门高耸,也同样有两座石狮,分卧于朱门左右,栩栩如生。
庭院纵横数里,院中小景怡人,更有假山戏水,游鱼逆流。
绕过假山水戏,在一处竹林内的石桌旁。
一位孱弱中年斜躺在一张藤椅之上,在中年的身后,一位妙龄少女正轻轻的帮中年男子揉捏着双肩。
而在中年男子的身前,那一方宽大的石桌对面,另一位微胖中年与一位青年男子,正襟而坐,似与那孱弱中年正交谈着什么。
“邵兄,万事不必灰心,你的身体会慢慢好起来的。”
“是啊世伯,茹儿相信您会好起来的,也相信逸哥哥会回来的。”
那斜倚在藤椅之上的孱弱中年,正是境界跌落,且身落重疾的邵战。
而另外三人,则是自妖域而回的赵家父子三人。
“哈哈,你们爷儿仨不必担心我,也不必宽慰我,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虽不复往昔康健,却也是死不了的。”
朗笑着,虽潦倒至此,对于生活,邵战却并没失去一丝希望。
只是这依旧爽朗的笑声,落在赵家父子三人的耳中时,却多了一分苦涩。
毕竟,在他们看来,没有那个修者,在失去修为之后,仍能如此的坦然。
“对了,雪儿还在妖城吗?”
见三人不语,邵战岔开话题,向三人询问起关于赵文雪的事情来。
“世伯,我姑姑还在妖城呢,前几天我和哥哥还去西城门外陪了姑姑大半日呢。”
说起赵文雪来,赵茹儿那精致的脸庞上又多出了一丝骄傲之色。
毕竟,有一个化清境的姑姑,任谁都会心存自豪吧。
“奇儿也在吧?”
对于赵文雪,尽管她时常神志恍惚,但邵战依旧不担心她的安危。
毕竟修为在那放着呢,放眼中州之中,能够伤到赵文雪之人屈指可数。
但对于修为一般的邵奇,邵战却时常担忧。
“在呢,这几年奇哥哥是寸步不离的守护着姑姑呢....”
闻声,赵茹儿忙再次回答着邵战的询问,似生怕他担心一般。
“那就好啊,他们母子俩在一起我就放心了.....只是我这身体,不能去陪他们寻找逸儿了。”
言语之中有一丝不甘,却并没有半分颓然。
邵战说完,轻叹一声,伸展着身躯,平躺在了藤椅之上。
“那臭小子到底跑哪去了?四年都没有一点消息传来,当真是有些不孝了.....”
说起邵逸,赵文海微微皱眉。
回忆起四年前那天,分开之时他也在场,他清楚的记得邵逸说是要去寒潭之中探究一番,更有寻找寒潭冰莲之意。
但寒潭冰莲生于碧水寒潭的最深处,赵文海不相信邵逸能够走到那碧水寒潭的最深处。
毕竟万年以来,能走到那里之人屈指可数。
更迷惑邵逸为何四年不归。
“难道那小子不知道他自己爹的伤势吗?”
重重的敲了敲石桌,赵文海愈加的气愤了。
“父亲,您说小表弟会不会真的能够走到碧水寒潭的最深处?”
赵括皱眉轻语。
对于邵逸那曾经只是混沌初期的修为,赵括虽不觉有异于常人之处。
但对邵逸以混沌初期之境,所表现出的战力,在赵括心中却始终满怀着信心。
“那不可能,除非他和历代那些怪胎一样是个妖孽,若真是那样,咱们邵赵两家何愁不兴?还用被昆仑排挤打压么?”
“我看他就是想逃避责任,真不知道我姐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小子来.....”
赵文海越说越是生气,似乎他自以为的判断,就是真理一般。
“对于我自己这个小儿子,虽然只是短暂的相处,但我相信他长时不归必有缘由。”
虽然只是短暂相处,但对于邵逸的品质,邵战始终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任。
他不担心邵逸会有什么生命之危,因为自己为邵逸所制作的魂牌,还安然的躺在自家的大殿之上。
也不认为邵逸真的就能够走到寒潭的最深处,因为这种事情只出现在传说之中,简直如梦幻般遥远飘忽。
却坚信邵逸终有一日,会安然归来。
“蹬蹬蹬....”
就在几人闲聊之际,忽有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个家仆的身影,匆匆奔到了竹林中。
“主人....主母回来了,还有少主....还有二少主也随主母回来了。”
家仆气喘吁吁的说着,神色间有难掩的兴奋。
“二少主....?那臭小子真的还敢回来?”
刚才闲聊之际的余愤未散,忽闻邵逸归来,赵文海愤然起身,却忽略了同行而归的还有自己的姐姐。
“是真的么.....”
喃喃自语,邵战神色振奋,却恍若在梦中。
“主人,是真的,而且主母的疯癫之症似乎已然痊愈了。”
再次躬身相禀,家仆信誓旦旦的说着。
“姑姑回来了,茹儿先去看看他们,你们三个也快些来啊....咯咯....”
在家仆的神色中,赵茹儿得到了肯定,见邵战仍似在梦中,便咯咯娇笑着奔出了竹林,向邵战府邸的正厅奔去。
“走....咱们也去看看。”
说完,邵战匆匆起身,在家仆和赵家父子的搀扶下,疾疾的向正厅的方向走去。
“姑姑,真的是您回来了。”
正厅中,赵茹儿匆匆奔至。
当看到端坐在厅堂一侧的赵文雪时,如一只欢快的鸟儿一般,投进了赵文雪的怀中。
“疯丫头,都多大了还那么毛躁.....”
宠溺的拍了拍赵茹儿的脊背,赵文雪含笑说道。
“姑姑,您真的好了?”
当听闻赵文雪言语清醒时,赵茹儿诧然起身,惊讶的紧盯着赵文雪的双眸问道。
“嗯,姑姑没事了。”
依旧含笑看着赵茹儿,赵文雪认真的说道。
“太好了,我去喊我邵世伯,他若知道姑姑您现在的样子,定然会心情舒畅的。”
说完,赵茹儿又匆匆起身,欲要向厅外走去。
而就在此时,在几人的搀扶下,邵战的身影出现在了厅门之外,并呆立在了原地。
“战哥....”
缓缓起身,当看到邵战的身影时,赵文雪神色怔然,美眸之间泪光闪烁。
“雪儿....你真的回来了....你终于回家了.....”
虎眸噙泪,再次在这个家中看到赵文雪的身影,即便铮然如邵战,眼中也泛起了幸福的泪光。
“嗯....战哥,你还好吗?”
举步向邵战走去,赵文雪步步愈疾。
再次相拥,这一拥相隔二十载。
“雪儿,别担心我,我很好,你们都回来了,咱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立于厅门之外,紧拥着赵文雪,邵战心中五味陈杂。
不止邵战。
而立于厅外的赵文海和赵括二人,看到眼前的一幕时,也不禁偷偷擦拭着自己那湿润的眼角。
“父亲,这四年未能相守您左右,照顾您的身体,是孩儿不孝。”
邵奇快步走到厅门之处,俯身而跪,向邵战和赵文雪拜去。
“奇儿,快起来,这几年你能照顾好你的娘亲,为父心中已感欣慰,又怎会怪你。”
轻轻放开紧拥的赵文雪,邵战忙走进厅内,俯身欲向邵奇搀去。
而此时,一道挺拔的身影,向邵战快步走去。
“父亲,孩儿不孝,四年未归,让您和娘亲担心了。”
邵逸同样屈膝跪于邵奇身侧,向邵战和赵文雪拜去。
“好....好小子,回来就好。”
“你们两个臭小子快快起来,扶为父坐下。”
缓缓挺直身躯,一时之间,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邵奇和邵逸二人,邵战竟有些意气风发了起来。
闻声。
邵奇和邵逸匆匆起身,一左一右的搀扶起邵战的臂膀,向正厅之上走去。
将邵战搀扶到正厅主位之上,邵奇和邵逸分退左右,立于邵战身后。
“臭小子,这四年你去哪了?若不跟我说清楚,今天我这做舅舅的非要替你爹娘好好教训你一番。”
众人分坐在厅堂左右,刚刚坐定,赵文海便神色愤然的向邵逸责声斥问了起来。
闻声不语,邵逸看了看厅中的家仆。
“你们先下去吧,把厅门关上。”
邵逸轻喝,众家仆闻声而退,关闭了厅门。
厅中仅剩白戮和一众亲人,邵逸走到厅堂的过道之中,缓缓转身再次俯身向邵战拜去。
“逸儿,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邵战见状,忙起身相阻,而赵文雪则更是快步走到邵逸身旁,心疼的将邵逸搀扶了起来。
“父亲,四年前您为救我而身负重伤,身为人子,孩儿不敢稍忘。”
拱手俯身,邵逸深深一拜。
“后又闻舅舅所言,相传碧水寒潭深处,有仙药冰莲可为父解患,孩儿心系父亲重疾,便进入了那碧水寒潭之中。”
众人不言,屏息听邵逸陈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