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用长长地勺子搅着一大桶孟婆汤。端到魂魄手中时，原本清澈的一碗就变成了各种颜色，味道也是五味纷呈。

喝完孟婆汤，由阴差领着魂魄到它将要投胎的那一扇门。

叶云晚本以为这投胎的身份是按功德罪孽计算的，可是亲眼看着阴差随意领着一位罪孽深重的人被领到仙人道，一个功德满身的人投胎到鬼道，她忍不住开口问了:“这阴差是凭借什么决定魂魄来生的身份？”

孟婆搅汤的手一顿，抬头看了眼轮回处，答道:“随便投的。”

不待叶云晚反驳，孟婆接着道:“曾经倒是按照每个人的功德多寡，罪孽深浅投胎。但是一切都乱了套。”

“修仙世界的灵物，修仙者都是三千世界中选出来拥有功德的人。凡界多是普通人或者罪恶深重的人。”

叶云晚听到这里已经意识到问题的存在了，按照功德投胎不是不合理，只不过不适合这个连通无数世界的地府。

“听闻凤凰神女历功德劫，虽中有坎坷，最终也功德圆满归来。”孟婆舀起一碗汤递给面前的鬼魂，一边说道:“可是神女你可知，身为掌管三千世界的神仙，善恶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了。”

“修仙世界一开始一派和睦融洽，大家都是君子，都喜欢做好事。可是谁能想到后来的事呢？”

“获取功德，可以通过做善事，也可以通过除恶。当世间只剩下善这一种底色，不那么善良就是恶。修仙者可求长生大道，可求飞升成神，但是没有轮回。当地府发现修仙界不对劲的时候，无数大功德者已经魂飞魄散，活着的也在不久后堕魔。”

醉霞不理解:“清除自己眼中的恶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最后会堕魔呢？”

“有功德的人对于自己都是有要求的，当这一要求标准被不断提升直到活得压抑，活得崩溃——”

醉霞接道:“这个人就会破罐子破摔，想着反正自己也达不到要求做不了好人，还不如索性做个恶人。”

多个世界的历练，她如今对于人性也多了很多自己的感悟和理解，听到孟婆的话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叶云晚总结道:“这是个善良不断内卷的结果。”然后又问道:“那凡人界呢？”

孟婆看了眼叶云晚:“人的自我约束是有限的，可是堕落的恶是没有底线的。”

叶云晚看着孟婆小小的身躯在高大的汤桶面前搅着。她因地府帮助前司命与前月老暗算自己的事，对孟婆乃至整个地府的印象都不太好。

因此看到阴差领着魂魄随意投胎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将他们和前司命前月老归为一类人。

这次，是她看走眼了。

叶云晚虚心请教道:“请问孟婆对于司命与月老有什么指教？”

孟婆淡淡道:“指教谈不上，只是建议你们，在批命牵线的时候标准不要想当然地改变现有的规律。”

叶云晚回到天庭与凤帝说了被封锁的两界通道的事情，然后回到司命府坐在案前提笔，面对司命簿上密密麻麻的身份名字，有心想要落笔，却总也下不了手。

她曾做过一个平凡的人，在高高在上的末世游戏系统手中挣扎求生，做过芸芸众生里的一员与既定的命运对抗搏击，做过高高在上游戏人间的过客，冷眼旁观着命运中挣扎的人们。

她一开始讨厌面对强者的弱小与无能为力，后来讨厌被剧情与命运随意地安排，再然后……

一路走来直到今天，她的变化不可谓不大，如今坐在这里，她成了命运的执笔人。

叶云晚有些不适应。

偌大的司命府，清冷空寂，目之所见，空无一人。

皱着眉头半晌，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们下凡看看吧。”

叶云晚抬头看去，只见醉霞含笑走进了司命府，坐在她身边，看着案上的书卷，口中道:“人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好随便牵线。这天上似乎没有什么我要做的事情，不如我们下凡转转？”

叶云晚放下笔，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那就去吧，顺便做点事情。”